了一声：“娘。”
苏漓月牵着儿子的手，带着偷笑的连翘，向前走去，徒留恍然大悟的孟之舟独自在风中凌乱。怪不得苏漓月长得如此绝色而没人追求，原来她已经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走出孟之舟视线范围，苏清澹眼珠滴溜溜一转，“连翘姐姐，那只花孔雀走了吧？”
“走了。”连翘揉揉苏清澹的脸蛋，“人家不叫花孔雀，小孩子不要乱给人起外号。”
苏清澹摆脱怪姐姐的束缚，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冲母亲道：“又一次替你解围，给钱给钱！”
苏漓月翻了个白眼，食指点了点他额头，“小鬼头，一次都不吃亏，不能先记账嘛，娘亲的钱都放在你身上，每个月只有那么一点点零花钱，”苏漓月比出一个小指甲，“母子俩之间，分那么清楚干嘛？”
“母子是母子，生意是生意，岂能混为一谈，这是你教我的。”
苏漓月只得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苏清澹。
苏清澹不放心地数了又数。
苏漓月道：“不会少你的。”
说话的工夫，感觉街角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背影看上去很像一个人。
待苏漓月想细看时，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苏漓月一时愣在当场。
苏清澹喋喋不休地唱了会独角戏，发现苏漓月直愣愣地看街角，顺着她的目光什么也没看到，疑惑地望向连翘。
连翘问：“你还没忘记他吗？”
“早忘了。”
“可我还没说是谁。”
苏漓月的眼神暗了下来，不再说话，戴好面纱，拉着儿子走进医馆。
连翘跟在后面进入。
医馆里一切照常，一排顶到棚顶的药柜立在最里面，有人站在柜台里给客人称量，有人爬上梯子取药，有人拿着扫把在扫地，有人坐在椅子上挑拣药材，见到苏漓月进来，大家纷纷起立打招呼，齐声叫“掌柜好”。
苏漓月收拾好心情，戴着面纱，步履从容。
她走得不快也不慢，既有生意人的精明强干，又有大家闺秀的良好气度。
客人没见到她的面容，仅从身段已经感觉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
苏漓月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大为不同，她像一只鹤，在鸡鸭鹅面前肆意梳理羽毛，自顾自做该做的事，不为旁人目光所动。
她的诊脉风格也是如此，不到半个时辰看完所有病患，既温柔细心，又干脆利落。
医院里不停传出病人的道谢之声。
打下手的连翘与有荣焉，安抚患者不用客气。
苏漓月查了一下医馆的账，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医馆里十来个伙计一起吃饭，赶上谁有空谁做饭，比如像今天这样大家都没空，那么苏漓月便向旁边不远一家饭馆订餐。
大家饿得饥肠辘辘，饭菜在快饿死的前一刻送到，拯救了吃货们。
苏漓月坐在大厅里扒饭，三个小姑娘从后屋走来，她们刚吃完，拿着洗好的碗筷放在柜台上的盒子里，留待下次取用。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聊天。
苏漓月不经意间听了一耳朵，她们说的大概是今天饭馆送餐的店小二长得格外英俊。
嗯，果然是十六七岁小姑娘会讨论的八卦。
自己在她们那个年纪也是这样吧？
那时候在干嘛来着？
那时候她在和戚夕……
苏漓月借由吃饭来掩盖情绪，大口使劲吃。
有些东西，只要不去想，就能假装不存在。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五年。
五年来，从没有一刻提起。
五年来，从没有一刻忘记。
时间久了，发生的很多事渐渐淡忘，不太记得那个人如何对不起自己，只剩下那种被伤害的情绪留了下来，像刻刀在石头上的划痕，多年风霜之后愈加历久弥新。
苏漓月看着盘里的糖醋鲤鱼，觉得记忆是一片片鱼鳞。
每次刮下来，总要带一层血肉。
刮得越狠，血流得越多，直至鲜血淋漓。
苏漓月用筷子把鱼肉插得稀烂。
三个小姑娘走过来跟苏漓月打招呼。
一个说：“掌柜的，你没看见真是太可惜，那个店小二长得很养眼的。”
另一个说：“是呢是呢，秋菊姐一直夸他，八成是看上人家，想让人家做你的萧郎吗？”
秋菊是第三个没开口的姑娘，听别人这么揶揄自己当然不干，反唇相讥，三个女孩互相抓痒，闹成一团，追追打打地跑了，洒下银铃般的欢笑声。
连翘故作老成地叹气：“唉，看看她们，年轻真好。”
苏漓月一指头戳过去：“滚蛋，才二十一岁的小屁孩没资格在我面前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