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夕最终还是离开了。
苏漓月在戚夕转身的刹那便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烂泥般瘫在地上。
戚夕在的时候她勇敢到不惧生死,戚夕走了,她却像散了架似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人们走上石桥又走下去,流水般从她面前掠过。
有人对苏漓月投以好奇目光,不明白这个漂亮女子为何坐在地上。
那么多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想扶起她或者问一句是否需要帮助。
苏漓月缓了一会,把匕首收好,扶着桥栏杆站起来,望望四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踪迹全无,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走得真快。
他总是这么快离开,就像来的时候那样快。
为什么他从不肯等一等?
因为他只是过客,过客是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的。
苏漓月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拭了一下汗,调整呼吸,努力恢复正常。
双手捏着手帕,把手帕搅成一团。
“娘亲。”
稚嫩的呼唤传来。
苏漓月转头望去,看见儿子和连翘跑过来。
“娘,你刚才为什么跑?在这干什么呢?”苏清澹扑到苏漓月的怀里。
苏漓月蹲下,抱住苏清澹,抱得紧紧的,指甲陷进孩子的衣物里。
这个人是她的,她的。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拥有他,只拥有他,她将和她的骨血相依为命,苏漓月鼻子发酸。
连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还记得五年前那个恶霸和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害苦了小姐,当年小姐把他送进大牢后,受不了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差点活不下去。
如果不是后来,国公府忽然来人说小姐是他们寄养在苏家的,现在小姐长大了要接回去,带小姐和小少爷离开了伤心地,可能小姐那时候根本熬不过去。
小姐认祖归宗后不愿意待在国公府,隐瞒身份,扮作寻常平民女子出来开医馆,还要求家里人不许主动去看她,简直像是自我放逐。连翘完全不能理解怎么有人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偏要粗茶淡饭,箪食瓢饮。
如果住在国公府,怎么会遇见那个恶霸?
连翘不知道如何安慰苏漓月,把苏清澹从苏漓月怀里挖出来,整理一下小少爷被抓乱的头发,对他满是疑问的小脸使个眼色,叫他不要多问。
“小姐,咱们回去吧。”
于是三个人一起走下石桥。
走到桥头,只见桥头石壁上刻着两个字:鹊桥。
苏清澹敏锐地发现娘亲的情绪不对劲,精神恍惚,心神不宁的,便想活跃一下气氛,问道:“娘,什么是鹊桥?”
这句无心之言精准刺中苏漓月死穴,孩子不知道苏漓月和戚夕之间的故事,不知道戚夕出生在七月初七,养父袁四爷给他起名叫戚夕。
苏漓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纤细的玉指颤了颤,想要解释什么是鹊桥,却说不出话来。
连翘忙主动替小姐回答关于鹊桥会七夕节的传说,苏清澹叫嚷着等今年七月初七的时候要出来玩,那时候鹊桥这里一定很好玩。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开心,苏漓月望着孩子活泼可爱的样子,也挤出一个笑容来。
正好苏清澹生辰是七月,当给他过生日了。苏漓月说今年七月七的时候带他出来玩。
苏清澹高兴得又蹦又跳,畅想着未来。
三人走到一条繁华主街,路人多了起来,苏漓月紧紧拉着儿子的手,怕他走失。
一名矮小男子慌慌张张跑过,又追来一名男子,上前一把将其按住,抡起沙锤大的拳头叫道:“跑啊,我叫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被抓住的矮小男双手捂住脑袋哀求:“好汉别打,好汉别打。”
随后赶来一名女子,气喘吁吁叫:“小贼抓住了吗?我的钱包呢?”
原来是矮小男子偷了女子的钱包,被一位路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抢回了钱包。
围观群众和好汉一起抓住小偷胳膊,准备扭送官府。
连翘和苏清澹围观到这一幕,激起八卦之魂,连翘道:“小姐你看,那边在抓小偷呢!”
感觉旁边没动静,连翘疑惑转头,见苏漓月神色有异。
“小姐,你怎么了?”
苏漓月看着眼前抓小偷的一群人,神思恍惚。
连翘想起来小姐和那个混蛋第一次相见,也是因为抓小偷。
那天正是七夕节鹊桥会,自己和小姐第一次偷溜出来玩。
苏漓月是国公府交给苏家养的,苏父苏母不能生育,十分娇宠苏漓月。一方面对她惯得不像话,另一方面又严格限制她,生怕出一点事故。不许她出门怕遇见坏人,不许她玩耍怕有危险,不许她做很多事。他们总是说:我是为你好,你不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