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易中海等院里各家都熄灯了，才在外套了件破布衫，摸了把锅灰抹脸上伪装好，轻手轻脚翻墙出了院。
夜色下整个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但有一个地方，人们的活动才刚刚开始。
易中海出了院在胡同里七拐八拐越走越偏，终于于一个狭窄的胡同口，看到一绑着红布的枝桠。
这便是黑市入口，而红布则表示交易安全。
其实说禁止粮食自由买卖又哪里是禁止的了的呢，毕竟定粮的情况下，普通人够过活就行了，真正限制的反而是那些条件好有权有钱的，你也不能要求这些人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会满足那点普通的定量粮，有钱也没地花吧。
自然有需求就有市场，黑市也是这样来的，上面其实多少知道，不过是没摆到明面上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某种程度，他们自家可能都有买过黑市的东西。
那狭窄的入口估计一人都要侧着点身体过去，易中海刚穿进去，一只手拦着了去路，这个易中海懂，从袖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一角纸币递过去作过路费，这才得进去。
说是黑市其实就是选了个地交易而已，这地选的也有讲究，隐蔽性不用说，另外，这地另一边已经是出了城郊了，这要被暴露了，干脆撒丫子往小林子里跑也好躲过去。
过了入口再往里一个拐角，视野开阔了，人也多了起来。
这些卖家一个个打扮严实捂着布袋或竹篓在那里东张西望，或是观察着安全情况，也是寻找潜在买家。
竹篓是干货山货、布袋是粮食米面、竹篮是鸡蛋、糖糕这样的精细货，这是大部分卖家的情况，当然还有一些卖其他可能稀罕物的，就看运气好能不能遇到了。
易中海之前就碰运气碰到一个卖小黄鱼的，当然那就不是用钱来买的了，一张缝纫机票换两条小黄鱼。
没有硬性的定价，双方都没觉得亏损，毕竟于易中海，那张工程师联合部奖励的缝纫机票，在自家缝纫机还好好的情况下，短时间也是用不上的。不如换了小黄鱼给儿子攒老婆本。
好了，不提那些，眼下易中海想屯粮，奔的自然首选那些布袋子卖家，只是这一圈下来，竟是比上一次来，少的甚至罕见。
“大哥，大哥…”
“这里…”
这时一个角落的男人可能是看易中海来回走了两圈，好似在找什么叫住了他。
“你是在找卖粮食的吧”
男人笃定道，本来看他面前放着竹篓的易中海因为这句话停下了脚步。
“你想说什么？”
男人同样打扮严实，同样的锅灰糊脸倒也不意外，易中海只扫了眼那黑黝粗糙的手，然后直入主题。毕竟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叫住他。
“嘿，大哥，你买点我的东西，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怎么样”
那人有点嬉皮笑脸，眼神精神明亮，估计年纪不大，易中海心里记住信息，然后看向他掀开布的竹篓。
里面东西顿时间就让易中海有些一言难尽。
是什么呢？
原是麻雀干，本来嘛这也是山货，再小也是肉不错，易中海还不至于这反应，但问题就出在上半年四月中旬的时候，这四九城可是出了个麻雀多的成灾一事，当时厂里街道办挨家组织人去打麻雀，这自家打的自然是可以拿回家吃的。
院里挨家挨户现在还晒着麻雀干呢，这玩意今年是真不值钱。
“那个我也不卖很贵，一串十只三毛钱，我就收点手工费…”
那人显然也想到这个，笑的悻悻，说着底气有点不足。
易中海想着他家人少，当初打的那点麻雀早吃完了，一串三毛价格也还行，他看了看那竹篓的量。想了想开口。
“你这还有多少，我全买了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消息吧”
“全买！”
那人有点没反应过来，继而便是欣喜，一竹篓十串，可以卖到三块钱回村和爹也有个交代。
等易中海拿布袋把东西装好，付了钱，也就从这人口中知道了那所谓的消息。
“俺们村长说，今年下半年上面突然涨了上交粮食的量……又开了大锅饭…大家也不发粮，都交公账上一起吃…家里也没有多少余粮来卖”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易中海只是工人，和政治挂不上钩，顶多与外贸部通过工程联合部有点微不足道的联系。
国家大事上他也不懂，但上面最近有什么动作他还是感受到的，加上老阎前几天还念着报纸上什么苏不苏联的，这其中又是否有门道他难以知晓。
只是这年轻人好忽悠，易中海已经打探出来对方是四九城南方的一个村子，他想的是上面对村里要求交的粮上涨，年轻人所在那村子在四九城也是小有名气的丰裕村，他们村民家余粮都不敢出来卖，那其他收成差点的地方呢……再想想路上那些跟逃荒一样的人，一切似乎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