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要到八月十五中秋了,蔡氏的孩子也约莫快一个月大,蔡氏与李氏便回到了应天府。
刚入家门,就看到两位穿着一样样式的碧色布衣,头戴银钗的女子从自家家里出来。那两人见到蔡氏和李氏,施了一万福礼才离开。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眼瞧着不是一般宅子里的下人。
小桃在屋里便看到了两位夫人和那怀中的婴孩,忙迎上去:“两位夫人怎这么快便来了,我们小姐还说让我晚些去迎你们。”
蔡氏笑着解释:“那车夫赶着回家接下趟活计,即快了些。倒也无妨,孩子一路很是安稳。”若华给她们安排了有蓬的马车,两人一路来倒也没有觉得颠簸,比起去时的驴车好了不少。
一旁的李氏没忘了刚才那两人,问小桃:“姑娘在家吗?我瞧刚才那两人不像寻常人家的侍女,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在呢在呢!”小桃一边用手指逗逗婴儿的小脸蛋,一边说道:“没什么,只是那李老娘被城东那陈氏粮铺的东家约去接生。才怀七个月,便要姑娘给那家人看看是男是女。姑娘不愿,这两丫头便隔三岔五来叨扰。”
去年那南京钦天监李种私卖皇历被弹劾了,那在官绅富户务农的倒还好,主家自会安排农桑。但这市井小民若是要择吉避凶,开张营造,要么摸着感觉走,要么寻那有皇历的问去。
老师在时,若华本就抄了一历,本想与自己的造历做核。所以有那街坊邻居来问,她也不吝啬给人择吉。现在街坊邻居知道她能掐会算后,把她当卦姑去了,合着隔三岔五就有人来求问择吉,或是卜卦吉凶。
这说曹操曹操到。
若华在屋里听到那说话声,便出来一瞧。见那孩子,高兴得不得了。
几人站着也不是办法,便都进了屋。
“倒也没什么,这看怀相就能知男女的稳婆多着呢。那家就是心机了些,寻了看水碗娘说是男胎,又谨慎寻了一道士,说是女胎。这两相矛盾,就想再找一出处。”
李氏一一询问若华这事的枝节,瞧着若华是不愿给那户的小妾卜卦,便说她认识一医婆,原是入过宫的,事竣出宫后在扬州过日子,那医婆只要看怀相变知男女。如果那妾室愿意,她可以写一书信请她来看。若华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淡淡喝着茶。
小桃给两位娘子倒好茶水,便道:“两位娘子也是自己人,说道说道也没什么。小姐是觉得她那胎是男是女并不重要,所以两位娘子别挂心。”
蔡氏和李氏面面相觑,不是很明白。
若华淡淡道:“一卦一问,他这都问了好几家了。总之事出有妖,我既然拒绝了,这礼也没收,她们本应该知难而退,结果还是不肯罢休。偏执至此,我怕以后多有嫌隙。”
小桃继续说道:“只是那李老娘也过于实在。知是她收生技术精湛,走惯深宅大院。不然都以为她是那长舌妇,惯会做说事传言的喇叭。我家小姐才这年岁,都被人叫做卦姑了。”
“我还得谢谢那李老娘,叫我卦姑也没什么,省得我还要愁去哪找银钱。现在多的是人上门求问,虽说赚不得几个银子,但积少成多,我也乐得清闲。”
确实是这样,南京本有钦天监,这官绅富户都会找钦天监的散官或是江湖术士卜卦堪舆的。
其实若华最擅天文占候,通晓历法。而钦天监不设科举,只能内推。况且私习天文学有明令,她也没法将此作为营生。
思来想去,若华若不能入宫为女官,也就只能做一卦姑了。
说难听的,在以前,她赚钱的本事还不如小桃。毕竟女子有疾也难寻医者,纵使寻到医师也不愿袒露私隐,小桃的祝由术反倒能得向薛家那样的富户青睐。尤其是我朝女子又尚佛道,久治不愈便也愿信此道。
以前若华每哀叹于此,小桃便不许姐姐妄自菲薄。在她心中姐姐自是有天大本事,只是无处用武罢了。
可是姐姐被人叫三姑,她也是不满:“卦姑说是神通广大,但是明面上谁人不是避之如蛇蝎,怕三姑败坏家风!我们姑娘分明学的是正经学问,家学渊源,又是师承大家,怎可被人挂了这污名!”
“对啊。”李氏思索良久,也觉得不妥:“这往后若华姑娘还指望着进宫做女官,留下不好的名声该如何是好。若是朝堂迟迟没有下旨甄选女官,往后要议亲,这说出去……”
蔡氏也认同姐姐的看法:“是啊,悠悠众口。且众皆说,闺中若听三姑语,贞烈能叫变不良。若华姑娘要早日脱了这污名才好。不然,我去与那李老娘说,莫再给你说事了。”
若华不以为然,只是宽慰她们。她自己倒也无所谓被人叫做三姑,能多赚点钱留给老师家自是最好,这一个月好歹赚了三两银子,这换做从前,如何能做到。
往后朝廷赐予老师后人的福荫必会给了继子,若华被吃过绝户,知道孤儿寡母在这世道难生存。若说这名声,只是她自己另有盘算罢了。
是日,小桃瞧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