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齐声惊呼,出来看热闹的刘苹足下一顿。
却见周来财手指张开,也不知道怎么轻轻一收,那鞭子竟真的落入她掌中,全无方才的赫赫威势,乖的像条喝醉的绳子。
谢公子本已后悔冲动,这下火上浇油,反而更生气了。他眼圈发红,荣光更胜,只是声音拔高后不甚悦耳:
“丑八怪!你敢碰我的鞭子!”
周来财也没料到自己真能成功,此时心里正暗暗欣喜,本不欲和他计较,结果被他这么一说,手里把鞭子攥得更牢。远远看去,两人倒像在拔河。
谢公子用力回抽,鞭子扔一动不动,自己倒险些落到马下。他也倔强,这般羞辱都没落泪,只是越发狠狠瞪着周来财:“你现在要是不放手,就是与清州谢氏为——”
“舟儿,”一声极好听的男声传来,温润如泉水,“不得无礼。”
谢公子一愣,不仅放下鞭子,而且直接跳下马,迎着快步走来的郎君不依地道:“父亲,是她冒犯在先。”
来人带着白色的面纱,父子俩站在一起,一看便是出身世族的礼数富贵。
周来财回忆起昨日的课程:自圣祖以来,女男大防削弱,现在除了几个传承百年的大族,男子出门已经不必戴面纱了。
至于清州谢氏,这个她还没学到,不过也有可能是不重要,所以她根本不必花心思了解。
谢家郎君带来的仆从隔开民众,他对周来财轻轻点头:
“不知周掌柜可否移步内间?究竟是家事,不好在外人面前献丑。”
他没提道歉,因为谢家不仅是世族,而且他的夫君在朝中做官,不管周来财背后是何等势力,自己只是个客栈掌柜,他是不必低头的。
周来财想明白这番情理,才招呼她们向里走。
路过刘苹时,她一脸探究:“来财姐,你什么时候练起功夫了?”
周来财低声对她道:“等等再说。”
然后便带着谢家父子绕到后院客房,谢郎君也知礼,只带了一个男仆压着之前哭泣的男人进房。
几人坐定,迟来的竹掌柜看了眼周来财,见她点头才出去关上门,自己心惊肉跳守在门外。谢家奴仆见了,出于好心低声劝她:“我们郎君最是和善不过,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竹掌柜咧出个勉强的笑,心道最好如此,不然……
屠了谢家满门遮掩起来挺麻烦的。
门里,周来财倒了三杯茶,也没请,自己先喝了一口。
谢公子气的要拍桌,他父亲把他摁下,温温柔柔向周来财解释起今天的事。
原来谢公子要用马撞的男人是谢芳的爱宠,是个被买下从良的戏子。
“他偷了家中财物,原本是要打发的,没想他贿赂了看守的人自己跑了。我们叫家人去寻,舟儿是正巧撞到,这孩子自小眼里揉不得沙子。”谢郎君微微一笑,并不动周来财的茶,“香山居士名不虚传,日后有机会我会来尝尝香叶怜,这点心意……”
他身后的男仆拿出钱袋,一时不察手上松了劲儿,地上跪着的男人嘶声叫起来:
“周掌柜,救救我!他是要对我用刑!”
谢家郎君看都不看他,男仆重新把人捆好堵住嘴,他才抬头对周来财道:“他不曾得幸,又是这样的出身。”说罢自己摇摇头,轻笑,“和您说这个干什么,叫您笑话了。”
这个,周来财是学过的,但因为对她而言过于震撼,所以纵使听过,当下也不免好奇。便不顾礼节仔细朝谢郎君右眼角看去,果然,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正印着一片鲜红色的花瓣。
这意味着他做了父亲,有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儿。
这个世界有观星术,女子通过观星掌握非凡的力量。
其中能修习至精深者称为巫,世间第一个大巫是母祖,据传她一手建立了最早的王朝,并早早认识到血脉混淆的坏处,用现世难以想象的伟力给大周人的血脉里印下了巫印。
自母祖以后,凡女子生产,所产孩子亲父的右眼角便会出现红色花瓣,如此便不会发生近亲相亲的祸事。
在大周人的观念里,男子不会生产,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儿乃是女子所赐,所以把做了父亲称作“得幸”。
周来财向那戏子看去,果然,他眼角是干干净净一片。
母祖有通天之能,所下巫印极为玄妙,花瓣连常人半根睫毛的长度都没有,放大后里面花纹繁复华丽之极,擦不掉洗不去,是何种手段都无法复刻的。
至于用刑,是内宅阴私。男主人不欲新宠做父亲、地位提升,便会从根上断了这种可能:也就是把人切了,只保留前面的柱体。
谢家这样儿子已经这么大、还没女儿的家庭自然是不会要用了刑的男子,但一些不想再生育的女子,会专门买这类男子用来取乐。
周来财第一次听说这事的时候惊得嘴巴合不上,现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