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这声“爸爸”喊得异常清脆果断,掷地有声,连最初玩笑般提到这个离谱的郁白都险些没反应过来。
……居然说叫就叫。
袁叔叔真是一点老人家的样子都没有啊!
这一声叫得简直比真爸爸还真,充满了面对严厉父亲时特有的敬畏和恐惧。
郁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震惊之余,再看到此刻的谢无昉完全在状况外的神情,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起。
见状,被喊得十分错愕的新晋爸爸,似乎收回了原本想说的话。
沁凉疏朗的石阶上,仍然满身冷冽的男人脚步微动,沉默地拉开了一点和袁玉行的距离。
……“莫挨我”是吧?
将谢无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郁白,便笑得更厉害了,浅棕眼眸里闪烁着璀璨笑意,比远处夜空里的星星还要亮。
屋檐下严酷可怖的深压寒冬,竟无端淡去了一些。
全程认真听着大人们说话的小女孩,也跟着笑起来,只觉得整个人好像都轻松了不少。
听袁爷爷忽然管神明哥哥叫爸爸,真奇怪呀。
可是真的好好笑。
早慧的何西基本理解了小白哥哥说的这个报复方式,也意识到在那些对张爷爷很不好的叔叔阿姨们眼中,自己和袁爷爷应该是姐弟关系。
她是比小航要高一些呢!
所以,很想出一份力的小女孩琢磨了一下,主动问:“大哥哥,我要不要也叫你爸爸呀?”
她的目光天真单纯,但被她注视着的黑发男人却神情一僵。
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往旁边走了一点。
“……”
夹在谢无昉和两个小孩中间的郁白捂了捂脸,企图回忆一点悲伤的事来控制自己的笑意,颤着声说:“现在不用,你可以等那些人在的时候再叫。”
他真是笑得有点受不了了。
“好哦。”何西点点头,很聪明地临时改了口,把自己的称呼跟弟弟统一,“我知道啦,小白叔叔。”
袁玉行已经彻底接受了仿佛经历过一场大革命的辈分关系,迅速进入角色,甚至颇为兴奋,摩拳擦掌道:“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进餐厅?我今天非得气死这群小兔崽子不可,哈哈!”
“……先别这样叫我了。”郁白不愿再听,伸手去揉笑出来的眼泪,“等我笑完再进去。”
“好好好,不急不急!”
其实很急的袁玉行开始原地踱步,试图找点事做:“我先跟小何西适应一下,排练排练,万一等下喊错了。”
小何西比他还适应呢,立刻指正道:“袁爷爷,你不可以叫我小何西啦,我是你的姐姐。”
“啊!是是是,姐姐!”
为了给老友出气,袁玉行完全将老人家的尊严置之度外,喊完叔叔爸爸又喊姐姐,没有一点犹豫。
“对了,刚才我都没顾得上你。”
说着,小男孩连
忙打量起比自己高一些的小女孩,关切地问:“张一哲那个小混蛋有没有欺负你啊?我看他今天也一副听话懂事的样子,就忘记提醒你……”
何西想了想,下意识握住了垂在肩头的两支麻花辫,没有再隐瞒,小声说:“他把我头发扯乱了,是小白哥哥重新帮我梳的。”
“什么?!他扯你头发?痛不痛啊!”
小男孩顿时气得跳脚:“这臭小子!蔫坏的王八蛋,就知道欺负小姑娘!看我等下收拾他,给你出出气!”
“没事啦,小白哥哥已经帮我扯过他的头发了,他胆子好小呀,还尿裤子了……”
两个小朋友凑在一边窃窃私语,远一点的郁白终于笑得差不多了,揉着脸收回了视线。
“他们俩居然真有点姐弟的样子。”他语带感慨地对身边人说,“袁叔叔真的像个老小孩一样,何西反而更成熟稳重。”
不过,郁白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就自觉地收了声,没有再说更多。
他当然记得今晚生病状态的谢无昉莫名霸道,会因为他提到别人就心情不好。
他可不想让病人持续不开心。
所以郁白注视着那双灰蓝沉郁的眼睛,转而认真地问:“可以让他们临时那样叫你吗?你不用有什么特殊的回应,不搭理都行,也不用理会餐厅里那些人,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本来就状态不佳的谢无昉,愿意忍受莫名其妙被两个人类叫爸爸这件离奇的怪事,已经很好了,郁白没指望他再帮着一起做戏气人。
况且,以他的身份和气质来说,越神秘冷淡眼高于顶,反而越符合设定,让那群王八羔子担惊受怕的效果越好。
“好。”
谢无昉很快答应了他的请求,神色微动。
郁白看出他似乎欲言又止,就主动问:“你想说什么?”
对人类一知半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