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薮第二次碰到庄周鱼,是在话剧《钗头凤》的试镜现场。
少女扎了个高高的丸子头,粉色卫衣和牛仔背带裤蓬蓬松松地罩在身上,充满着青春洋溢的气息。她很快就眼尖地看到在门外徘徊的江林薮,“哒哒哒”跑了过去。
“哇江哥,你也过来试镜吗?”庄周鱼很自来熟地叫道,“你想试哪个角色?陆游还是赵士程?”
这部话剧改编自陆游、唐琬和赵士程的爱情故事:才子陆游原本和唐琬情投意合,但却因为陆母的阻挠被迫与唐琬和离。唐琬后来又嫁给了温柔专一的赵士程,两人也算举案齐眉。后来赵士程与唐琬在沈园和陆游偶遇,陆游在悲痛之下,写下了至今仍脍炙人口的《钗头凤·红酥手》。而唐琬看到这首诗后,触动了内心的伤痛,悲猝离世。
江林薮其实是瞒着经纪人过来的,他只是对演话剧有些意动。但他也不想在自己少有的活粉面前露怯,于是便故作胸有成竹地答道,“我想试一试赵士程。”他很快又意识到什么,惊喜地问道,“你也是演员?”
庄周鱼笑眯眯地点点头,“上次没来得及跟江哥说,我可是中戏表演系毕业的,还是江哥的学妹呢,每年迎新晚会你出话剧的时候,我和同学们都争着抢前排的座位看你!”
这句话一下子将江林薮拉回了无忧无虑的校园时代,那会儿他是众星捧月、被师长与同学们寄予厚望的中戏校草,在话剧里享受纯粹的表演快乐,可他现在竟然在名利场渐渐找不回自己的初心了……
江林薮的眉目坚定了一瞬,笑着拍了拍庄周鱼的脑袋,“那为了不辜负你们的喜爱,我也要拿下赵士程这个角色啊。”
庄周鱼做了个打气的动作,目送着江林薮脚步轻松地走向试镜间,像是一下子卸下了内心的重担。
777佩服地说道,“周鱼,你真是料事如神,这么轻易就让江林薮想通去自己探索发展路线了。”
“傻白甜777,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庄周鱼在心里轻笑道,“我让你用大数据推送给江林薮《钗头凤》的试镜信息,还有这次和他的谈话,只不过提供一个转变的契机。根本还是在于他内心潜藏着的对成为一个好演员的渴望。”
这么多任务世界走过来,她深知一个人的命运很难被更改,只有因势利导才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钗头凤》的话剧导演是黎青,徐文启的表弟,也是圈里有名的大佬。庄周鱼心想,只要江林薮这次搭上黎青的车,那么之后得到徐文启的赏识应该也指日可待。
等到江林薮顺利拿到这个角色走出房间,庄周鱼早已不见了身影。江林薮四处张望却没找到熟悉的人影,心里无奈地笑道,“每一次都溜这么快,到底是不是我的粉丝啊。”
一栋大理石雕刻的豪宅中,一身紫绸连衣裙的江母靠在摇椅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
玄关吱呀打开,她那一向恭顺的儿子走了进来,客气地喊了一声“妈”,就要往书房里走。
“叫你多少次了也不回来,一回来就往书房跑,我这个妈是这么让你看不惯吗?”江母冷冷地说到,“江如旧,过来。”
江如旧站住了脚步,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做到对面的沙发上,表情没有丝毫得抗拒,如同一个遵从指令的机器人一般。
看到儿子这副服服帖帖的样子,江母心里却被激起了无名火,她将杯子重重地砸到桌子上,激起一阵叮铃咣啷的声响,咖啡飞溅,染脏了洁白的桌布。
“想当初你父亲早逝,那么多亲戚觊觎咱们家的家产,如果不是我苦苦支撑这个家,你以为你还能当上现在的大导演吗?”江母捂着胸口哭诉道,“现在翅膀硬了,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为了一个小戏子要死要活,我介绍那么多名门千金却不去培养感情,你对得起我吗!”
“她不是小戏子。”江如旧终于抬起他那双暗藏疲惫的眼眸看向江母,“她是我的爱人。”
“什么爱人,她已经死了!庄锦书这女人活着不让我安生,死了还要挡着你的——”江母气得浑身颤抖,可比她话更快的是江如旧的怒吼:
“她为什么而死您难道不清楚吗!”江如旧的眼眶泛红,黑亮的眼眸瞪着江母,如同一匹四面楚歌的孤狼,“现在我痛苦了,您满意了吗!”
江如旧眉头一皱,身形一摇捂住心口,惹得江母慌乱不已,“如旧,如旧,你别吓我,是你的心脏又难受了吗?要不妈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江如旧抬脚便走,只留下一个心灰意冷的眼神,“您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导演黎青正在办公室踱来踱去,看得徐文启头晕般举起手,“小青啊,我在跟你说江如旧那边的态度,你怎么一直不理我啊?”
“联姻那些事儿就不要拿来跟我讲了。”黎青是个纯粹的艺术工作者,对于江母提议的让他妹妹和江如旧相亲的事情压根儿不感兴趣,“我还在发愁男主演从哪儿找呢。”
徐文启心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