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带人杀到衍圣公府,见大门倒塌,透过门洞,见地上乱尸横陈,血流成河,浓郁的腥味扑面而来,显已遭劫。
数十个贼寇正各抱金玉器皿欢天喜地从门内出来,撞上贾琮一行,慌忙丢了东西便跑,刚转过身便被一阵密集箭雨射成了刺猬。
“进去看看有没有活口。”贾琮一摆手。
空性、解辉二人忙带人冲进去。
看着府内惨状,贾琮心中微叹,若非自己献计,贼人未必会来攻打曲阜。
若让他们四处流窜滋扰,却不知又要发生多少惨绝人寰之事。
故贾琮定计,牺牲曲阜,拯救山东。
在献计之初,贾琮便想到了这个对曲阜来说玉石俱焚的结果。
虽早有所料,可身临其境,仍不免内疚自责,终究是自己牺牲了曲阜百姓。
贾琮叹了口气,转念一想,这就是战争,为将者只能考虑怎么打赢,怎么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
且以自己的才智也只能想到这个简单粗暴的法子,以曲阜为饵,诱贼寇上钩,若提前通知曲阜来个人去城空,还怎么诱敌?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牺牲曲阜,便要牺牲山东,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想到这里,贾琮的心又恢复冷硬。
为将者必须视人命如草芥,这是基本素养。
贾琮带人往里进二门,又见院内有一道屏门遮挡,顶覆灰瓦,彩绘屋顶,前后各缀有四个倒垂的木雕贴金蕾,门楣悬着太宗皇帝亲颁“恩赐重光”匾额,故称“重光门”。
绕过重光门便是大堂,贾琮在大堂流云八宝暖阁坐定,不多时亲兵来报,找到一个活口,是个小吏,躲在书柜里逃过一劫。
贾琮看着堂下惊魂未定的小吏,和声道:“本帅乃圣上钦点戡乱大将军贾琮,贼人已被天兵杀败,你不必惊慌。”
那小吏闻言呜一声哭出来,双手捂脸,混身轻颤,拜倒在地,抽噎见礼。
贾琮道:“府里的公爷、各位老爷何在,可平安?”
“小的只知公爷和各位老爷、少爷都在三堂议事,不知好歹。”小吏泣道。
贾琮点点头,忽见空性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霍然起身,道:“带我去看。”
一行人匆匆赶到三堂,但见堂内数十衣着华丽的男子被屠戮一空,横七竖八倒在血泊里。
上首桌案旁边倒着一个老者,双目圆睁,满脸惊恐并难以置信的神色,早已气绝多时。
“这是……”贾琮微微一愣,叫过那小吏:“你来看看这些是什么人?”
那小吏进了此堂早已吓尿,哆哆嗦嗦走过来一看,惊呼道:“老公爷。”
“这是衍圣公?”贾琮问道。
“是,是。”那小吏点头道。
“这些是什么人?”
“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大爷、二爷……禀大帅,都是圣府的直系老爷、少爷。”
那小吏牙关咯咯作响,传承千年的圣府竟然被人一锅端了。
贾琮皱眉道:“难道都遭难了?给我找!”
“是!”众人忙进去四处搜寻。
这时,解辉从后堂出来,红着眼睛道:“禀大帅,内宅数百妇人……不论老幼尽被贼寇凌辱,许多想不开寻了……短见。”
贾琮叹了口气,道:“找到府里有诰命的夫人,告诉她们,此刻不是寻死的时候。
贼子既以溃败,生者还需尽责,朝廷的俸禄不是让她们白吃的!
把所有妇人集中起来看管着,让诰命夫人们妥善安抚。
另外,给我仔细搜索,看孔家还有没有人剩下!”
“是!”
算起来孔家和老宁荣二公还有些渊源。
当年上代衍圣公孔继宗,亲笔给贾家题写了“贾氏宗祠”匾额,并“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一副对联。
在勋贵中是独一份,也算十分体面光彩了。
想到这里,贾琮摇了摇头,自己这算是恩将仇报么?若让孔家人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只怕生吃了自己的心都有。
不过听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以圣人后裔的德行,想来不会拒绝杀身成仁罢?
贾琮正自我安慰,却见几个亲兵护着五六个人过来。
“禀大帅,这几人自称圣府子弟,这两人躲进园子的枯井、茅厕里逃过一劫,这几个事发时不在府内。”
贾琮扫了几人一眼,道:“本帅乃皇上钦点戡乱大将军贾琮。”
“拜见大帅!荫生文馨,乃衍圣公五子。”
“荫生文德,乃衍圣公六子。”
“荫生星云,乃大房嫡三子,家父文彰公,呜呜……”
“荫生星图……”
“荫生星成……”
“荫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