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洌拧开水龙,清澈的流水倾泻而出。
他鞠了捧水,俯身拍打脸颊。
让脸浸泡在冰凉的水里,连眼睛与鼻唇都完全沉没。
反复几次,直到躁动昏沉的大脑彻底冷静下来。
荀洌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洗手间的灯光很昏暗,暖黄色的光落在他脸上,斜斜的打出一片阴翳。
但被照亮的轮廓,又被渡上了柔和的光晕。
一半冷冽,一半温柔。
就像医生那样,最坚硬最冷漠的外壳下,是一颗温柔到了极致的内心。
荀洌看着那张脸,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又有了点躁动,他双眉紧皱,再一次鞠水扑脸,直到发胶固定的黑发都被水打湿,滴滴答答的撂下了几屡,才停下动作。
几道水纹缓缓的从眉梢,沿着脸颊一路向下,蜿蜒着落入了他湿润的嘴角。
荀洌抹了把脸,洗洗手后拧紧水龙头。
他靠着墙壁,垂着头低低的叹了口气。
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入戏”,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影响了。
医生的克制,医生的深情,甚至是医生的谎言,都让荀洌不可控制的联想到原主。
扮演医生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和原主已经合二为一,成了同一个人。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
可偏偏,贺彰明的举动,又让他清晰意识到虚幻与真实的巨大区别。
假如今天这个小小的游戏是对原剧情的预演,那么编写剧本的冷翡玉就是操作一切的导演,其他人是听导演现场讲戏的演员。
整个舞台上,只有荀洌一个人拿到了全部的剧本,清楚每一个人戏份。
当他循着故事线按部就班的演绎时,忽然有一个演员跳了出来,叫嚣着打乱了导演的布置。
贺彰明这个混账,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还有冷翡玉,为什么又要亲手拨开伤口,把难堪的过去以这种方式再经历一遍?
一个男主,一个女主,这俩个支撑着这个狗血爱情文的世界之子,怎么一个个都像变异了似的,让他这个手握剧情金手指的天外来客猜测不透?
荀洌拨了拨头发,叹出一口浊气。
因为变数而产生的忐忑不安,随着浊气一起吐了出来,他调整好心情,直起身走出洗手间。
一过拐角,就看到贺彰明正站在窗边抽烟。
他取下了皮檐的军帽,脱了厚呢风衣,但身上还穿着那套墨绿的军装。
从荀洌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白雾缭绕,绿植掩映后,他硬挺的背部和穿着长靴的一双长腿。
这还是荀洌第一次看到贺彰明抽烟。
他想起贺彰明身上带着一种烟草味,淡淡的,只有靠近了才能闻到。
吸了吸鼻子,荀洌心里有点痒。
他克制的摇摇头,越过贺彰明准备离开。
走出半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荀洌。”
荀洌站住,没有回头,扫了一眼四周,没到看人后,才沉声回道:“什么事?”
贺彰明的没直接回答,只是又唤了声:“荀洌。”
声音很低,听不太出来情绪。
荀洌垂在身侧的手蜷曲了一下,转了身。
“到底有什么事?”
刚才还背对走廊的贺彰明此刻已经转了过来,他倚着窗扉,白手套里夹着细细的香烟,垂眼吸了口,烟头一点火光闪过,很快湮灭成灰烬。
贺彰明吐了口白雾,朝荀洌扬了扬下巴:“太远了,你过来。”
荀洌站在原地没动:“我不抽烟。”
贺彰明挑了挑眉。
“不是叫你一起抽。”
荀洌扯了扯嘴角:“我不抽二手烟。”
闻言,贺彰明沉默一瞬,转手掐灭了烟头,他摩挲了一下被烟头烫的焦黄的手指套:“这样总行了吧?”
荀洌瞅着他,仍是一动不动。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贺先生。”
“你确定吗?”贺彰明把半截香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手插进了口袋,姿势惬意:“刚刚在局上,你好像没这么镇定,反而很紧张啊?”
荀洌眼神飘忽了下。
他想起现在穿的这件衣服里还放着窃.听.器,如果没猜错的话,贺彰明那身明显不属于他的军装里肯定也放了一模一样的小玩意。
虽然不知道冷翡玉是不是已经运转设备了,但有备无患四个字,随时都是适用的。
而且随时都会来人的走廊,也不是什么方便说事的地方。
想到这,荀洌摇了摇头:“贺先生如果要过问合作的事情,不如我们另约个正式的场合。”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与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