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玉兰回过神来的时候,梁水仙已经把包裹里给三叔家的的东西分好,递给赵炳安。
“你去送东西给老三家吧,我不高兴看见老三媳妇。”梁水仙说着便拎起桌上自家的东西往里屋进。
梁水仙做事情很细致,东西也规整的很整齐。
吃的东西都锁在她陪嫁的橱柜里,粮票也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在床前带锁的小梳妆柜里,这些都是她的陪嫁。
梁水仙的爹解放前是木匠,解放之后手工业者都归政府管,被安排进了公社的木匠坊上班。所以梁水仙的嫁妆几乎是赵庄的独一份,陪嫁了十六条腿,有两张椅子、一张八仙桌、一张碗橱,还有一个带锁镶镜子的小梳妆柜。
这份独一无二的嫁妆也是梁水仙在婆家的底气。
“兰子,跟爹去三叔家看看小弟弟去。”赵炳安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东西,还要喊上坐在凳子上发呆的女儿。
“来了,爹。”赵玉兰下意识应道。
从椅子上站起来,赵玉兰听着爹的话想起来了。是这个时候,三婶刚生了堂弟弟赵余先,这也是她爷爷这房现在唯一的男丁。
其实赵玉兰前面还有两个哥哥。大的哥哥掉进长沟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淹死了。小的哥哥是她的双生兄弟,三年自然灾害闹饥荒的时候被人骗着吃观音土,结果拉不出来给憋死了。
赵玉兰是她爹娘现在唯一一个养大的孩子,被赵炳安两口子看的很紧。
记忆里三叔是去年结的婚,所以赵余先现在也才刚满月而已。
三年自然灾害很是闹饥荒,地里收的粮食本就不多,要交的公粮也不少,所以粮食根本不够吃,乡下庄稼人的口袋里很是拮据。
赵玉兰记得这个弟弟是没有请满月酒的,一直到周岁才请家里亲坊吃酒。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赵余先周岁酒过了不久,她妈就查出来怀孕,后来生的就是她大弟弟。
“三叔。”赵玉兰远远的看见赵炳和只穿了一件线衣,坐在在院子门口劈柴。
三叔是公社建筑队的工人,但这个时候人家起房子都是村里人帮帮忙自己垒垒土。所以建筑队接的活都是公家的活,并不是每天都有活干,没活的时候还是要在地里做农活的。
即使是这样,这份有工资的工作也是让人眼红不已的。乡下除了地里干活有工分之外,并没有其余的收入。到年底结算的时候,很多人家都是分不到几块钱的。
“哎。”三叔抬起头来,看着年轻的三叔,赵玉兰心里微微发酸。
三叔对她很好,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会从外面给她带饼干吃。
但三叔上辈子走的比她爹还要早,一次跟着建筑队在外面干活的时候从架子上摔下来,摔坏了腰椎,人几乎就再不能动,只能瘫在床上,熬了十来年,最后喝药死了。
“老四从市里给你家小娃娃寄了奶粉回来。听你嫂子说,小孩子吃不饱。”赵炳安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家满月酒就不办啦?”
赵炳和接过东西,心下微微放松。他老婆身体亏,奶水不够,小孩子老是被饿得哇哇哭。听到大哥的题问,低声道:“这次就先不办了,家里欠队里的饥荒还没还清。到时候看情况到周岁再办好了。”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成算就行了。”赵炳安不再多说什么。这年节大家的日子都不大好过,也就是今年开始大家才从生产队分到了勉强够吃的口粮,往前两年吃树皮观音土的大有人在。
赵炳和放下还提在手里的斧子,招呼道:“兰子,到屋子里去看看小弟弟吧。”
赵玉兰走进院子里面,跟她家差不太多的土房子,或者说大家的房子都建的大同小异,土坯的房子。
才拐进去就听见小孩子哼哼唧唧的小小哭声。这个堂弟虽然是足月生的,但胎里好像营养不好得是瘦小。
赵玉兰撩开帘子,三婶正坐在床上“奥奥”的哄孩子。
“玉兰来啦。”三婶抬起头来,看着撩开帘子的小小人,脸上带着笑意,“快点来看看弟弟。”
赵玉兰看着眼前的这个很陌生的三婶,不敢相信她还有这么年轻的样子。虽然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很瘦又要哄孩子显得比较憔悴,但比后来那个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的样子有生气的多,至少眼神看起来很鲜活。
三婶读过书,心气很高,又自得生了男孩,总是喜欢跟没有儿子的梁水仙别苗头。
妯娌两个总是打机锋,梁水仙不喜欢跟人起口舌之争,所以经常一句话就会把三婶怼回去。
但前世自从三叔瘫在床上之后,三婶就再没有这样的心气了。两个在读书的孩子,瘫在床上的丈夫,一家几口的生计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不到四十头发就变得花白。
赵玉兰看着包在包被里的瘦瘦的小娃娃,问道:“三婶,他叫什么名字。”
三婶一脸慈爱看着那个瘦瘦的娃娃,答道:“叫余先,赵余先。昨天你爷爷刚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