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哨声,赵庄今年的秋收正式拉开序幕。秋收就是时间紧任务重,趁着天气好的时候要抢收,不然一场秋雨落下来,稻子都要烂在地里。长了绿霉的稻子是不符合收粮标准的。
不管是收麦场还是收稻场都是大人小孩齐上阵,像赵玉兰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要被安排去捡稻穗。割过捆起来的稻田里会三三两两的遗漏着稻穗,她们就要把这些漏掉的稻穗捡起来。
回到小时候之前的赵玉兰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下地收过稻子了,一是家里的地已经承包出去给人家种,二一个机械化的高速发展从播种到收获都有机器代劳。在数不清第几次把脚歪到泥坑里去之后,赵玉兰愈发怀念起快速高效的收割机。
“兰子,你妈让你去弄点水喝喝。”小锁媳妇从旁边田埂上走过招呼道,她跟梁水仙分在一组割稻子。
“诶,晓得了。”赵玉兰听见有人喊她,抬起头来应道。一群孩子分在一块田的各个角落里,埋头捡稻穗。
赵玉兰艰难地拎着手里的袋子,往田埂上走去。秋天的风已经是冽冽的,在地里吹得不多久,嗓子眼就干巴巴的。
梁水仙来上工之前给她灌了壶水带来。军绿色的小水壶是仿军用的制式,是她二姑去培训的时候,从县里的供销社给她带回来的。水壶还有根同色的带子可以斜挎着背在身上,很是时髦,现在就挂在路边的歪脖子树上。
赵玉兰喝完水,又细心的挂好水壶,树底下还有其他各色的喝水工具。多数人家都是拿着大肚子的陶制烧水壶,带个碗凑合着喝。
“兰子,快点到这里来吧!”是毛子在叫她。
赵玉兰忙回过头去,应道:“唉,来嘞。”说着往旁边那块地走去。
她们这些四五岁的小孩子活还是比较轻省的,捡的大都是小谷子,还有穗子。收工的时候,记分员会按着重量给她们记个两三个公分。
大一点的孩子就要去捆稻子,就是用稻草把大人割好的稻子捆成一捆,方便大人挑,再一个稻子脱粒的时候也方便。不过这个活是需要一点小技巧的,熟练的孩子用准备好的干稻草抓起一把稻子,一扎一拧再往里一塞就行了。
“兰子,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去割猪草,我阿哥说他们去割猪草,上午交两篓子下午交两篓子就有四个工分了。”毛子在她旁边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跟她小声说话。
四个工分,赵玉兰心动了。她们捡稻穗,一天捡得腰都不抬才能勉强有三个工分,少的时候就只有两个。
他们队里养了十来头猪,一大半是要上交的任务猪,秋收的时候养猪的老烟头也要下地。他可以三顿喂猪,但没时间去割猪草,所以会有小孩子领割猪草的任务来挣工分。
“可是我背不起来一篓子猪草的。”赵玉兰随即想到自己四岁的小豆丁身材,又有点遗憾地说道。
毛子想了想,说道:“我也背不动。不过我们可以两个人一起抬,我先帮你抬,你再帮我抬。”
听到毛子这么说,赵玉兰便点点头,实在是四个工分的诱惑比较大,答应明天和她一起去割猪草。
“哔”哨子响了,第一天秋收终于结束了。大家陆陆续续从地里抬起头来,把手上的工作收下尾,天已经开始擦黑了,秋冬的时候天黑的早了。
村支部旁边就是晒谷场,已经有稻子铺晒在上面,等着晾得干一点就要脱粒,晒谷场北边是仓库。
现在仓库门口,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着还工具,镰刀这些工具都属于是集体财产的,每天都要入库清点。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的表情,也没什么人大声讲话。
“喂喂。”杆子上的喇叭嘶嘶啦啦响了起来,村支书微微失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下面播报一个消息,下面播报一个消息。秋收结束后下个礼拜,县里的放映队来放电影。下个礼拜,来放电影。”
消息一播,立刻点燃了周围的氛围,好像劳作一天的辛苦一下子飞走了,周围讲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毕竟现在乡下的娱乐活动太少了,天一黑就要上床睡觉。不要说手机电视机,就连收音机他们赵庄也没一户人家有。村民们唯一接收外界信息和娱乐的渠道就是村里的大喇叭,也是赵庄显得进步的标志,这个简陋的广播站每周都会朗读一次报纸。
“咋突然来我们这里放电影了,今年大队里这么大方,还给花钱请请放映队啊?”旁边一个扛着扁担的矮个子问旁边人。
“老丁矮子你又做梦嘞,大队有钱烧的,还花钱去请嘞。我下午听说是年年都来到乡下来轮,今年轮到我们嘞。”旁边一个裹着绿方巾的妇女笑道。
早两年年成不好,大家连肚子都填不饱,更不会来放什么电影。这两年情况好点了,所以才会轮着来乡下放电影。
直到回去的路上大家三三两两讨论的声音也没有停过,都在讨论下个礼拜要放的电影。
赵玉兰不太惦记电影的事情,她还想着要跟梁水仙讲明天去割猪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