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多时间紧锣密鼓的劳作,在大家都被晒得黢黑,累瘦了一圈之后,秋收终于到了尾声,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继续脱粒,还要晒稻,队里算清楚账目之后,就会安排人去公社的粮站交公粮。
自从有稻子开始脱粒入库,队里就要安排人轮流值班巡逻,毕竟事关重大,队里的干部首当其冲要担当大任,为这事赵炳安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去睡觉了。
现在晒谷场上有在脱粒的,晒稻的,还有在搓玉米的,现在收上来的是晚玉米,种的早的玉米秋收前就收上来了。这些都是属于轻体力活,工分也没那么高,一般是分配给妇女同志的。
赵玉兰去找梁水仙的时候,梁水仙正在翻谷子,手上的工具就是一把跟九齿钉耙很像的木头的耙篱。要求的是不停的翻稻谷,保证稻子能均匀的被晒。交公粮的稻谷是有要求的,没经过太阳晒的稻谷很潮,不利于保存和运输,是不符合粮站条件的,所以交公粮之前, 她们就要把稻谷处理好。
晒谷场分上场和下场,晒稻子都是在下场,地方大,地又平整,脱粒就是在上场。现在脱粒技术很落后,不像赵玉兰她们后世有电动的机器,甚至还有收割机这些设备,他们队里现在最高级的脱粒设备就是脚踩的机器,剩下的都是手来甩,所以这些劳作也绝不是轻松活。
赵玉兰记得她们村里第一台电动脱粒机是开放之后,她们几家合买的。更何况现在的电力设备是绝对没有条件带动这么大功率的机器的。她们村子虽然去年通了电,但是也只是供应到大队部,这才有了村口的大喇叭和晒谷场的一支灯,村里大家照明更多还是依靠煤油灯。
“妈,我和毛子一起去前湾。”赵玉兰喊正在翻稻子的梁水仙。
前几天那顿鲜美的土豆炖野鸡让赵玉兰回味无穷,所以这几天她有空就往小山上跑。虽然知道不可能总有这种好事,但是还像是想着会不会再有只傻扑棱的野鸡撞她怀里了。
很可惜,世界上毕竟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和惊喜,除了枯枝树叶和偶尔会找到的一株野果子,赵玉兰连个鸡毛都没能再见到。没就没吧,赵玉兰也不气馁。
现在秋收结束了,她之前和毛子约好了去前湾挖蚯蚓,顺便还能进林子里去看看有什么野菜能挖来吃。不过去之前,她还要先去跟在上工的梁水仙讲一声,村里孩子都是放养,像她家这样看孩子这样紧的人家在村里也是不多的。
村里的妇女这几天多数都在晒谷场,只有少部分家里条件实在不好的会跟着男人们一起在挖沟渠,为播种小麦做准备。收完了水稻的土地含水量很高,每翻一块都要很大的力气,所以工分也是满工分一天。收完稻子就是小麦,要赶在天冷起来之前种下小麦才行,不然天气过冷就会影响小麦发芽。
队里的四头牛一天也不歇得翻地,但速度也是来不及的,更何况每个小队负责的一头牛都是重要资产,绝对不可能累坏了牛,所以人力才是最主要的劳动力。
赵玉兰喊梁水仙的时候,她正在跟旁边的包着一块蓝头巾的女人说话。
她的声音尖尖的:“听我家茂发讲现在外面有什么拖拉机的,车头可以耕地,装上工具还能播种的,平时还可以拉东西。要是咱们也有一台,那人不是要省力的多了。”
讲话的女人是一生产小队长的媳妇焦富英,赵玉兰记得她,因为她是出了名的“万事通”,通村的事情据说没有她不知道的。
“还有这样的工具的啊?”梁水仙手上动作不停,闻言好奇地看向她。
“是啊,我家茂发讲说在报纸上看到的。人家大城市已经有用的了,话说亩产都增加的。不过这样的好东西不晓得我们这个地方哪个时候才能用得上奥。”她这样说着,手下的耙篱更加用力。
她儿子赵茂发在县里上高中,所以接触外界信息的渠道比村里的人要更加快一点。
刚好这时赵玉兰跑来喊梁水仙,梁水仙便抬起头来答道:“注意安全哈,只许在林子里,不准跑到河边上去啊!”
赵玉兰又喊了旁边的妇女一声“三奶奶”,按照关系来算,她男人是赵爷爷这支的旁支,跟赵爷爷算是堂兄弟的关系。
梁水仙看着赵玉兰挎着个小竹篮走远,又转过身对赵三奶说道:“是啊,要是有这样的机器那速度不晓得快多少的,不过它就是再好也没用,我们大队里哪里有钱去买拖拉机哦。”
说的赵三奶也一脸沮丧,听说一台拖拉机要几千块,她们队里年底分粮分钱的时候,每个人拿到手多的时候有二三十块一个人,差的时候十来块块也是有的,一家子一年到头能攒下来的钱不过百来块,她都不敢想几千块是多大的一笔数字。
赵玉兰跑到大路上跟等在那里的毛子汇合,没有听到她们后面的话,不然一定会大声告诉她们,以后吧,拖拉机会有,甚至还会有收割机,都不需要人下地去割稻子。
可惜现在的赵玉兰一无所知,她只想着去多挖点蚯蚓,还可以多找点野菜回来丰富下家里的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