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最后对赵三根的处理能不能落到实处的疑问,在第二天也终于有了解答。不过赵玉兰一天没出门,她是吃晚饭的时候听梁水仙问赵炳安,才知道了后续。
“所以队里最后还是没松口啊。”梁水仙有点惊讶,“沈老太去闹了,队里都没说有什么变动吗?”不是梁水仙大惊小怪,实在是这几年前面也有过几次例子了。
赵炳安摇摇头:“不可能会松口的,队里这次损失太大,不说别的,就说其余的三头牛,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这头母牛可是未来的主要劳动力,队里还指着它多生几头小牛好接班呢。”
“那他家老太太会同意拿出罚款来?”梁水仙问道,三十块真不是个小数字了,兄弟好几个的壮劳力家庭年底分钱多的时候也不过百来块。
“不肯也要肯。,实在不拿,那就年底分粮分钱的时候从里面扣,书记他们这次真的是气死了。”赵炳安面色不虞,“那头母牛虽然救回来了,但是状态还不是很好,也不怎么吃喝,竹息白天倒是给它灌了草药,还要看情况再说,也不晓得活不活得下来。”
“啊?那它会死吗?”赵玉兰本来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直到听说母牛可能会死了,一下子急了起来,“不是说它已经被竹息伯伯救活了吗?”
“活了,但是吃得也少,总归要慢慢恢复的。”赵炳安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所以把话也没说死。然而事实上如果母牛的状态实在恢复得不好的话,队里可能会考虑把它杀掉分肉,因为一头失去了劳动价值的牛是不可能被养着吃干饭的。
“这个三根也真是作孽,灌几口马尿就分不清轻重了,身上有这么重要的责任还要去喝酒。”梁水仙叹息道。
赵玉兰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心里很是为那头母牛担心,只能默默祈祷它赶紧好起来。
赵炳安也很无奈,他们当初开会讨论的时候,队长脸都气青了,二组的组长恨不得去打断赵三根的腿。
生产队的情况是这两年才慢慢好起来的,前几年饥荒的时候队里库存里连一粒多余的粮食都拿不出来,交了公粮就大家都吃不饱,野菜树皮树叶能充饥的都填进肚子里去了,赵玉兰她小哥就是饿得被人吃了观音土给憋死的。
这头小母牛是过了饥荒之后队里条件好转了,才从别的村里换回来的,是一头年轻健壮的母牛,这次因为人为的失误,遭了这么大个罪,队里真的是损失很重了,队长当时对着关在柴房里的赵三根破口大骂的时候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这次队里也是真的火大,昨个沈老太在队委的时候又哭又闹,该罚的还不是要罚,不然连村里人的嘴也堵不住。要说这三根也真是不争气,他爹多是个英雄啊,偏他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赵炳安对赵三根也是有恨铁不成钢之感,按着族谱里排,赵三根他爹是赵炳安他爹的堂弟,虽然关系远了,但还是希望他好的。
梁水仙没有说话,歹竹出好笋的不多,好竹出歹笋却也不少,赵三根他爹再是个英雄,在教育儿子的方面也是失败的,再说沈老太又是高龄得子,惯子如杀子的道理不是不懂,就是舍不得管教罢了。
“对了,队里仓管员的位置空了一个出来,队长叔他们今天商量要不要让咱家老爷子去干呢。不过我想着老爷子年纪也大了,晚上要是值夜的话也吃不消吧。”赵炳安说道。
听了这话,梁水仙倒是愣了一下,她还想着要不要去争取养猪员这个位置呢,要是叫老爷子去当仓管员的话,那她倒是不能开这个口了。
没有好处都让一家得了的道理,虽然老爷子跟几个儿子分了家,但在外人看来老子跟儿子总归是一体的。
“你还是去问问老爷子吧,怎么好替他做主呢。”梁水仙按下心里的想法说道。他们家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身体还是硬朗的很的,关于这个事情还是要问问他的意见的。
“行,我明天就去问问他。”赵炳安想想老爷子的脾气,也不敢擅自替他做主,所以点了点头。
赵玉兰把脚伸在脚盆里,一边泡脚一边听他们讲话,虽然有点惋惜梁水仙不能去当养猪员,但是她爷爷能去仓库看守也不错,省的老爷子还要继续下地。
“那头死了的小牛,队里今天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不过肉是不够每家分的,大家商量就在队里架起锅来煮了,每个人去分几块尝尝得了。”赵炳安关照她们明天去分肉吃。
上一次队里架起大锅,吃大锅饭还是在饥荒之前的事了,现在倒是又把队里的大锅给搬出来了。也是因为这个小牛个头小,要分也闹不均匀,队里就准备煮了再分。
赵玉兰虽然可怜那头小牛犊,但是也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处理办法,粮食勉强填饱肚子的年代,农民是不会浪费任何可以吃进肚子里的食物的。
第二天队里宣布让老爷子去当仓管员的事情到底还是出了点岔子。
早上赵炳安赶早就去跟老爷子讲了这件事,同时也说了他的顾虑,差点被老爷子拿棍子给抽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