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从来不相信有两袖清风的官员,但眼前这位范县主薄邹廉却有可能刷新他的认知。
邹主薄约莫五十岁许,穿着的九品官袍已经洗得发白了,两腋下的位置甚至打了补丁,满脸斑驳的皱纹,如同乡村的贫苦老农。
如果这位邹主薄的穿着打扮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徐晋绝对相信这是一位两袖清风的清廉官员,但是,一个国家如果让清官过成这副模样,不得不说是国家的悲哀。
“徐大人,萧大人担心天气有变,特命下官赶回来通知徐大人,加紧增派三千名劳工参与抢修大堤。”邹主薄说着舔了舔干巴巴的的嘴唇,他刚从十几里外的大堤上赶回来,官袍上沾满了烂泥,后背也被汗水打湿了。
咕噜咕噜……
邹主薄刚说完肚子便咕噜叫起来。
徐晋笑道:“本官还以为真的天气有变打雷了,俗话说得好,皇帝还不差饿兵。邹主薄先下去休息填饱肚子,待挑选够人,本官便马上带人出发支援大堤。”
邹主薄老脸微窘,拱了拱手便退出营帐,自有人领他下去吃饭。
“这个邹廉好歹是一县主薄,咋穿着这么寒酸,也不嫌丢人,身上的味道都能把人给薰晕过去了。”黄锦松开捂住鼻子的手,夸张地猛吸几口气道。
“黄公公,走吧,我们去挑选劳工!”徐晋淡道,不管这位邹主薄的寒酸穿着是不是故意装的,但他饿着肚子却是事实,若装清官能装到这份上,也算是奇葩一朵了。
此刻的难民营收容了两万多人,所以根本不缺劳动力,如果不是为了节省粮食,大可以把他们都拉到大堤上帮忙。
不过,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份是妇孺老叟,让这些人上大堤干活显然不划算,浪费粮食不说,还帮不上什么忙,所以选劳工一般只选能干活的青壮男子。
留在难民营中,每天只能吃两碗稀粥吊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而上大堤干活不仅有饱饭吃,每天还能分到半升粮食,所以难民都乐意到大堤干活,自己能吃饱的同时,还能给家人挣点粮食填肚子。
所以一听说要选三千名劳工上大堤,整个难民营都沸腾了,纷纷拥上前报名,一些半大的小子,还有身体强壮的妇女都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希望自己能被挑上。
“臭娘们,上大堤是俺们男人的事,你们瞎凑什么热闹,一边去凉快去。”一名被妇女们挡了道的难民青年忍不住破口骂道。
“呸,谁说娘们就不能上大堤了,要不咱们比比力气,钦差大人,俺们也想上大堤,干活绝对不比爷们差!”一名嗓门大的壮实妇女大声道。
“对对,俺们干活比男人勤快,钦差大人,给俺们一个机会吧,俺家还有三个娃要开饭呢!”
“钦差大人,求求你行个好吧……”
徐晋看着那一张张面带菜色的脸,不由暗叹了口气,洪灾无情,不知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这难民营中就有不少是母亲带着孩子逃难的,这些人都是难民中的弱势群体,在城中又难找到工作。
“行,本钦差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不管男女老幼,只要能扛起一石的重量,都可以上大堤!”
徐晋此言一出,瞬时全场欢呼沸腾!
当下,徐晋便命人搬来一石重的沙包作为测试用,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能把沙包背起来走一圈的便录用。
一石的重量大概就是120斤左右,一个即使不是干惯粗活的成年男子,应该都能背起来,但是别忘记了,这些难民都没吃饱,每天只喝两顿稀粥吊命,要扛起120斤的沙包可不容易,所以排队侯选的难民淘汰率高达五成。
幸好,排队报名的难民基数大,还是很快就选够了三千名劳工,而且其中还真有百来名妇人入选了。看着这些入选妇人脸上的雀跃笑容,徐晋的心情也是莫名的好,而且深有感触,对上位者来说举手之劳的事,对下层的贫苦百姓来说,或许就是生存的希望。
“徐大人,已经够三千人了!”邹主薄低声地提醒道。
徐晋摆了摆手,淡道:“继续,选够五千人,人多力量大,尽快把大堤修起来也是好了!”
邹县丞虽然觉得不妥,但钦差大人金口开了,他这个九品小吏也只能照办。
很快,五千名劳工终于选定了,徐晋也不急着出发,而是命人开锅做饭,每名难民都分到两个大馒头,外加一大碗热腾腾的面条。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那些入选的难民大口地吃着馒头,大口地喝着面汤,有人幸福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当生活艰难如斯,能填饱肚子无疑是一种幸福。
五千名难民吃饱之后,一个个斗志昂扬,在徐晋率领之下浩浩荡荡地向着范县西南方向的黄河大堤开拔。
本来,主薄邹廉对徐晋“拖延”时间的做法有些许不满,但此时却不得不承认,徐晋让众难民吃饱了再出发的决定确实相当明智。
这些难民吃饱后,脚下像生风了似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