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静得落针可闻,参与打斗的几十名五百营军卒均低着头沉默无言,而另一边的狼兵也没人出声。
“刚才打架不是很神勇吗?现在都成哑巴啦?赵大头,你来说!”徐晋目光徒然变得凌厉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两拍。
赵大头咬了咬牙愤然道:“大帅,他们砍了毛大禄的首级。”
徐晋面色徒然变得铁青无比,毛大禄这个兵他有印象,那是第一批被选入五百营的悍卒,当初在山东时就跟随自己征战了,现在竟然被狼兵砍了脑袋?
“此话当真?”徐晋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字字如同冰粒般,叮叮当当坠落地,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机蓦地弥漫开来,站在旁边的岑蓝不由面色大变。
徐晋如今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积威日重,再加上身经百战,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气势可不开玩笑的,平时他温文尔雅客客气气的倒没啥,一旦发起威来,即使身为二舅哥的谢二剑都会心惊胆颤,就遑论其他人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以徐晋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散发开去,刚才还站得歪歪扭扭的狼兵此时都凛然地站直了。
赵大头大声道:“大帅,这种事就算给属下十个胆子也不敢乱说,本来今日在收殓牺牲弟兄的遗体时没找着毛大禄的首级,咱们便怀疑是被狼兵砍掉了,所以刚才登记功劳时特别留意了狼兵逞上的首级,结果……毛大禄的首级还真让他们装进麻袋里面了。”
鄢浪也红着眼咬牙切齿地道:“大帅,咱们弟兄出生入死,为国身捐躯,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但是,这人死了还要被自己人砍下脑袋拿去请功,受此等身首异处之辱,大帅您来评评理,这气不气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五百营悍卒皆是血贯双瞳,钢牙紧咬,捏住了拳头。狼兵这边估计也是自知理亏,纷纷低下头,岑蓝此时已经面色煞白,胸口急剧起伏,从一名亲兵手中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厉叱道:“到底是谁干的?滚出来!”
瓦南嚅嚅地道:“头儿,人头是捡的,不是砍的,已经还给他们了,他们还咬着不放,这事不能全怪咱们啊。”
唰……
刀光暴闪,岑蓝手中的弯刀已经架在了瓦南的脖子上,叱道:“是你干的?”
瓦南面色徒然变成了死灰色,急忙道:“头儿,不是我。”
这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干瘦男子从人群中战战兢兢地行了出来,这名男子约莫三十岁许,生得面黄肌瘦,青筋凸显,在这种深秋时节还穿着单薄的夏衫,脚踩一双破草鞋,鼻头红通通的,不知是害怕还是冷的,正在瑟瑟地发抖。
“赤木,是你干的?”岑蓝厉声喝问道。
这名狼兵惊恐地点头道:“头儿,是我干的,不过人头的确是捡来的,不是砍的。”
徐晋剑眉挑了挑,这货虽然一脸惊恐不假,但是说话时眼神游离,估计毛大禄的人头就算不是他砍的,他也肯定知晓是官兵的人头,但是这货贪便宜,顺手把毛大禄的人头也装进麻袋中换赏银。
刷……
刀光如同匹练般闪过,血光飞溅,这名叫赤木的狼兵当场少了一条手臂,断手丢落在尘埃,鲜血顷刻染红了半边身。
不过这名狼兵倒是硬气,左手捂住血如泉涌的伤口,愣是没有痛叫出声,面上也没仇恨不愤之色,面色苍白地伏首跪地道:“头儿,我错了!”
“向五百营的弟兄道歉!”岑蓝冷冷地道。
赤木忍着痛大声道:“五百营的兄弟们,是我贪小便宜拿了那位弟兄的首级,对不起!”说完便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包括赵大头等人在内的五百营悍卒见状都不由微微动容了。岑蓝收刀归鞘,行到徐晋面前单膝跪地道:“徐大人,下官管束无方,请大人责罚。”
徐晋面色冷沉,他本来还打算杀人立威的,但被岑蓝抢先这样一搞,倒是不好再下狠手了,这位岑知事没事总爱把双手插在围裙的大兜里,一副纯纯的村姑傻大姐形象,谁知内里却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不是省油的灯啊。
徐晋目光扫过一众狼兵,冷冷地道:“上月中旬,观海卫杀良冒功,上至指挥使,下至普通军卒,共计一千六百八十四人全部斩刑。如今此人拿同袍的首级冒功领赏更为恶劣,本该处以极刑,但其言不知是官兵,本帅便姑且听之,饶他一命,如今此人已经受了岑知事惩罚,此事便作罢。”
岑蓝正暗松了口气,徐晋却是话锋一转道:“但是,本帅在此重申,杀良冒功者——斩。戮同袍之首冒功者——斩,抢夺他人军功者,剥夺所有军功,视情节给予杖责。”
在场的狼兵均是凛然低头。
徐晋又道:“另外,尔等在军中斗殴,目无军纪,但凡参与斗殴者,一律处以十军棍,可有异议?”
赵大头慨然道:“我等只想替毛大禄讨还公道,即使被大帅打死也无异议。”
狼兵这边面面相觑,最后也表示了服从,于是乎上百名汉子当场光屁屁挨了十军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