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们陆续散去,严嵩从左安门离开了皇城,只觉恍如隔世,迎面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颤,不知该庆幸,还是自叹倒霉了。
严嵩既不是新贵派,也是不是护礼派,不过走了张璁的路子才从国子监祭酒(正四品),升为东洋都护府提刑按察使(从三品),所以这次也受到牵连,被贬为国子监司业(从四品),兜了一个大圈,最后好处没捞到,官职还比原来降了一品。
不过,这次没有被一撸到底,严嵩已经很庆幸了,庆幸自己昨晚相信儿子严世蕃的判断,主动跑到左安门问询皇上的安危,这个忠君的表现让他大大加了分,要不然,现在恐怕就不是这种结果了,极有可能被一撸到底,甚至是有牢狱之灾。
严嵩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脚步匆匆地往家里赶,如今徐晋重新得势,他心里有件事极不踏实,那就是关于王直造反的事,他急着回家找儿子严世藩问计。
……
乾清宫的御书房内,只有朱厚熜和徐晋君臣二人。此刻,朱厚熜这小子站在御案后,徐晋站在御案前,案上摊开了一幅画,正是兴王朱祐杬所作的那幅《雨荷鸣蛙图》。
“蓑衣绿盈盈,怒目坐浮萍。谁晓丰年至,夜静听蛙声……独坐池塘如虎踞,绿阴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朱厚熜轻轻触摸着荷面上那只鼓眼青蛙,脸上露出缅怀之色。
良久,朱厚熜才抬起头自嘲般道:“朕这首小诗太稚气了,还是徐卿的诗词一如既往的霸气。”
徐晋连忙道:“皇上当年才十岁出头,稚嫩些也很正常,皇上如今御极五载,若再下笔写诗词,定是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朱厚熜翻了个白眼道:“徐卿当年也不过十五岁而已,不过,这些年徐卿很少有诗词面世了,诗词水准有没有落下不得而知,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了!”
“皇上过奖了,臣自当更进一步。”徐晋一本正经地道。
“徐卿莫不成想当那马屁精?”朱厚熜看着徐晋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中却渐渐盈满了愧意,歉然地道:“都说伴君如伴虎,徐晋,你心里怪朕吗?”
“皇上还信任臣吗?”徐晋反问道。
“朕自然是任信徐卿了!”朱厚熜道。
徐晋道:“只要皇上信任臣,臣便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君以国士待我,当以国士报之!”
朱厚熜心中一暖,拿起御案上的玉玺在《雨荷鸣蛙图上》盖上了大印,然后卷起递给徐晋,语气郑重地道:“徐卿不负朕,朕亦不负徐卿,咱们君臣二人永不相负,以父王此画为证!”
徐晋不禁悚然动容,朱厚熜这语气几近是在父王朱祐杬面前起誓一般,有了这幅画和嘉靖的这个承诺,自己一家就等于多了一面免死金牌。徐晋一撩下官袍下摆跪在地上,然后才举起双手郑重地接过嘉靖手中的卷轴。
朱厚熜把徐晋扶了起来,有些神色讪讪地道:“徐卿,你返京几天都还没回过府里,家里定然挂念得紧,你且出宫回府,朕明天再去探望小婉姐姐她们,咳……小婉姐姐她们估计还在生朕的气,徐卿可要记得替朕美言几句,要是明天朕受冷落,定然唯你是问!”
徐晋不禁有些好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君臣两人正说话间,一名羽林卫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御书房前大声道:“报!”
“进来!”朱厚熜连忙道。
羽林卫迈进了御书房,跪倒在御案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南京兵部尚书王守仁已经率各路勤王兵马抵达朝阳门,奏请皇上示下!”
朱厚熜和徐晋欣喜地对视一眼,老王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