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归一直以为,只要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没看见,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以为”,一直只会是“以为”。
十二月底,“战争”爆发了。
彼时林云归还在家里写作业,忽然听到一阵嘈杂。
她直觉这些声音来自隔壁。
这次,她不想再躲在家里,直到争吵结束。
于是林云归迈出门,做出她学生时代以来最勇敢的举动。
而如果回头从来,让林云归重新选择,或许她还是会这样做。
此生不悔。
纪云淮家的门紧锁着,她越靠近,声音就越大。
“离婚啊!我让你离婚你怎么不听呢?”沈栖知尖叫着。
“明天!明天就离!”纪伦气得语无伦次。
林云归疯狂敲着门,“纪云淮!开门!我是林云归!”
她拍打的声音很大,拍得也重,纪云淮来开门时,她差点一个踉跄跌倒下去。
纪云淮只把门打开了一点点,但这不妨碍林云归看见他眼底的一片乌青。
“你……方便么?”
纪云淮作势就要把门关上。
林云归死命抵着。
“你为什么不出来?”
家长们吵得不可开交,丝毫不避讳孩子,许是认为孩子将要成年,也无所谓了。但他们又何曾知晓,父母的争吵、不顾脸面的打闹,都会在他们孩子心底烙下一道疤痕。
那是他们拥有一个破碎的家庭的印证。
一颗敏感的心,不该承受这些。
林云归疯狂地想把他拽出来,从门缝里抓住他的手,企图让他出来。
“你明明那么伤心,为什么还要待在里面?”她问。
纪云淮垂眸低声说:“我要护着她,不然她会被打得很惨。”
林云归一怔。
低头看向他的手臂。
上面都是血,和伤痕。
都是新的。
“他……会打你们?”
“不,”纪云淮摇摇头,“只有吵架的时候会。”
里面的声音突然停了。
过了会儿,沈栖知的声音响起:“是云归吗?让她进来吧。”
疲惫,但依旧温柔。
林云归看了一眼纪云淮。
后者默不作声,为她敞开大门。
林云归小心地走进去,地面上全是碎玻璃。沈栖知坐在椅子上,手臂上还有抓痕,头发显然整理了一番。
“让你见笑了。”
林云归走上前去轻轻拥抱她,“抱歉,我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干涉你们的家事。”
沈栖知先是一愣,而后回抱她。
“没关系。反正,已经人尽皆知了。”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人都是会变的,这点我早就明白了。”她笑着说,“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纪云淮默默清扫着地面。
沈栖知等他把那些玻璃渣全部清扫干净之后,才说:“云淮,你和我走么?”
纪云淮一顿,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林云归看了他一眼,跟着他出去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走到一片无人居住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感觉你有点不太好,看看你。”
十二月的南方也开始有些冷了,寒风刺骨,林云归在这片严寒中发抖。
纪云淮低声说了句“傻子”,把脖子上的围巾拉了下来,戴在她的脖子上。
林云归一愣。
“怎么,我要走了,给你留个东西让你以后怀念一下都不行么?”
天气太冷,林云归感觉鼻子都有些不通了。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可以。”
纪云淮没再说话,给她围好后便远离了她,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林云归没动。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她的嘴太笨了。
“纪云淮,我们,还会再见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问他这么一句。
我可真是太勇敢了。
林云归在心里叹了气,想着。
纪云淮一顿,而后坚定不移地回答她:“会。”
林云归笑了起来,“那我希望,我们再见的时候,你还要和我第一次见你的那段时间一样。”
热忱、赤诚、意气风发。
纪云淮刚要应下,林云归又说:“我还没说完。”
她眼里泛着泪花,声音也绷着,不让纪云淮听出一点哭腔,“我还要你永远对生活抱有希望。”
“不要像纪叔叔那样,你要成为你想成为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