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明脚下生风跨过门槛,换下刚刚教训盛枝时的神情,笑容满面迎接周时礼,“周大人光临寒舍,蓬毕生辉,快快请进。”
正厅一尘不染的胡桃木桌面端上了最高规格待客之礼,玉盏无暇茶沫清白,八式糕点九式瓜果侍候在侧。
“周大人请坐。”
周时礼微笑道,“盛大人客气。”
盛景明谦虚道,“招待不周还望多多海涵,不知周大人突然造访可是为了贵府狼犬一事?”
周时礼颔首,“正是如此,今早在事情未明查前周府属下已经贸然打扰一次盛府,妄下断言惊扰贵府老太太,冤枉了贵府千金,周某特意赶来给盛大人赔不是。”
“虐犬一事还有误会?”盛景明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刚刚他还在祠堂门口言语威胁了一番众人。
周时礼歉意十足,“逢灯,你把事情原委全数交代一番,好让盛大人安心,顺便对贵府千金道个歉。”
被点名的逢灯从后面走出,表情颇为内疚,背后背着三荆木条单膝跪地,“盛大人请见谅,早晨冤枉盛小姐当街虐犬一事实属误会,当时以大人自居没有听取盛小姐的解释便不由分说上门发难,在下毫无分寸不去明查,惹得阖府惊动尊长还使小姐受屈,特负荆请罪恳求原谅。”
“唉,壮士快快请起。”盛景明素来是以深明大义自居,从不为难他人,此刻也是大方有度,“负荆请罪诚意满满,本官如今明了,不至于如此,快些起来。”
周时礼道,“盛大人,听闻尊长已经对令千金做出了处置,她清白无辜平故受了一番委屈,想必心绪万千,还是让她来定夺吧。”
盛景明道,“她一介垂髫小儿哪里懂事,一桩小事而已,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周时礼闻言,“即使孩童也有喜怒哀乐,也有独自的心绪感情,不论事之大小深浅也需得一个妥善交代,怎能因她年幼用短短二字敷衍了之。”
“先生说的是,确实需得让她来知道此事,只是她是府中幺儿不在京中长大,不懂礼数恐惊扰了先生。”
“无妨。”
盛景明向下人吩咐道,“去请小小姐过来。”
逢灯双手抱礼单膝跪地,背后的刺荆已经进了皮肉渗出血迹,有下人想要为他披衣遮挡,周时礼抬手阻拦,“不必,不会吓着人的。”
话音刚落,盛枝便出现在了门口,一身对襟细腰长裙摇曳在地,鞋履踢开裙摆步步生莲,没有繁杂的花纹点缀,在昏暗光照下竟然也显得有几分情调。
盛枝端着双手举于胸前行礼,“父亲安好,周大人安好。”
周时礼敛下眼帘压下刚刚那一点点的惊奇,淡淡笑道,“这就是小小姐啊,三年前明沽山一别后,再次重逢别来无恙。”
盛枝闻言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人,怪不得她在门外远远瞧着时便觉得这位周大人眼熟至极,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不敢贸然将这位贵人和记忆中落魄褴褛的少年相匹配,没成想周时礼却主动开口和她话旧,“是…是你?”
盛景明道,“三年前周大人曾在明沽山借住养伤了半年,你该是记得的,当时你还对我言道觉得他们不似常人,担心不已。”
盛枝想起三年前被黑熊撵上树的那一遭,当时如果不是周时礼和另一位武功高强的殿下出现,恐怕盛枝当时真要葬身熊腹,后来她为了报恩把他们带回家招待,甚至看见他们二人身着褴褛还好心收留了一夜,却不想一夜之间盛景明便从京城赶了过来。
那是盛枝除了中秋和除夕时间之外的时候见到爹爹,只看见爹爹火急火燎走入山庄寻人,见到周时礼和受伤的殿下时便紧闭了山庄,不得任何人出入。
当时盛枝什么都没看明白,只觉得周时礼和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殿下定不是常人,半年的相处下来也印证了盛枝的想法,周时礼和殿下二人逐渐展现了在文武方面的地卓越,如今明沽山庄里挂的字画都曾是周时礼闲来无事写的废稿,那位殿下则是风雨无阻在桃花树练剑,不论身体状况好坏,日日刻苦。
盛枝有时都会佩服他们,可以日复一日做着一成不变的事,却不觉得枯燥,有时那位殿下得了空闲也会教她练两下,还道:“你的日子我一日未曾体验过,而你觉得我这样枯燥,也是一件好事。”
没想到那时落魄到和她挤在荒凉乡下的明沽山庄的二人,如今一个已经成了人人尊敬的大官。
盛枝心底咋舌,表面维持着波澜不惊,“女儿想起来了,周大人久别重逢,一切无恙。”
周时礼抬眼看向侧边跪着的逢灯,吩咐道:“就今晨一事向小小姐姐致歉。”
逢灯闻言恭敬不已,朝向盛枝抱礼,“今早不由分说冤枉了小小姐挨罚,是在下目观短浅头脑简单曲解了小小姐,特登门负荆请罪,望小小姐不计前嫌。”
盛枝当着盛景明的面不敢造次,来之前清嬷嬷千叮万嘱,断然知道这是一个不能拒绝的请求,可是来人却是相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