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骂得严厉,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些,“你偷我的衣裳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就自个儿这么的伤心。”
“呜呜……”小姑娘眼皮儿都没带看他,微微侧了身子,不跟他对面。
“好了,快憋住。”陆敬之跟着她也挪半步。
站了一会儿才问,“你既做了贼,偷了本王的东西,可没有不赔的道理。”
“呜……你,你还想打我么?”宁婉哽咽难鸣,一时体力不支,虚虚扶了一下。
发现抓的是他的胳膊,又要抽手,却叫某人攥住了腕子,撑她一把气力,看她站稳了,那只大手才将将松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本王也听说了,你也忒好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敢拿了你的名头,那魏家就叫那老货洗劫一空,日后他们本家本主的人出来要银子,也叫你还不成?”
陆敬之虽是骂她不争气,意在为她摘干净的魏家的一摊麻烦。
看她可怜,摇头气道:“罢罢罢。就当是个猫儿狗儿呢,都知道本王心善,见不得你们这些窝囊的。”
他迈出两步,觉察后面人没跟上,厉嗔道:“猫儿似的身量也敢一个人穿着这么沉的衣裳出门,本来就是个小矮子,压塌了更长不高。”
又骂左右:“她不自量力,你们也是瞎的?”
“是。”小太监弓着身子要上前搀扶。
谁知这位又改了主意,“没一个中用的。”他粗鲁地拉过宁婉的手腕,脚步倒是放慢许多。
一个是亲王冠冕,一个是亲王妃揄翟,一个是端正正的红,一个是明艳艳的青。两个人一个沉着脸,面沉似水,一个红着眼,委屈难抑,就这么大喇喇地扯着手,一路从太和殿走出宫门。
天街口那么多双眼睛瞅着,宁家那个穿着怡亲王妃揄翟告御状的小姑娘,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怡亲王府的马车,更有怡亲王相伴左右,搀扶踩上春凳,好不妥帖。
小太监将这一幕报于圣听,皇帝吃一半的茶丢开,皮笑肉不笑的跟皇后道:“瞧瞧,瞧瞧。”
皇后素来端庄,一家子血脉骨肉,唯盼着多亲多近,何况太子正是笃学善思的年纪,与他二叔叔最是要好,整日里跟着他二叔在六部走动,多听多问,颇得赞誉。
就是为着儿子,皇后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说怡亲王的不是。
“不过是小孩子家贪嘴儿罢了,陛下是他亲哥哥,还能不知道他的脾性?”皇后起身,将溅出的茶水擦了,又叫人沏新茶来。
“我从前还在王府那会儿,老二有一阵而最喜欢狩猎往山里跑,什么獐皮鹿角的,母后笑他在林子里野了心,却不知是成益那孩子跟老裕亲王妃家的小孙子拌嘴,拍胸脯夸下豪言壮志,说他二叔除了书念得好也是狩猎的一把好手,定要叫他二叔亲自猎了上好的皮子,做一件大氅出来呢。”
“小孩子家的玩笑话,不是臣妾自谦,就是我这个当娘的知道了,十有八九也要一笑了之,谁还能当真的去给他忙活呢?”
皇帝脸上颜色好了许多,皇后欠身坐下,不急不缓地继续道:“偏他二叔拿他做了大人,暑夏天儿的,人都晒黑了,还真给他猎出了一件氅子。他二叔是最守信知礼的了,姊妹弟兄里头,也是最重情义的。”
陆敬之连小孩子都不舍得哄骗,那么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又能有什么歪心思不成?不过是外头人编排的话,兄嫂这里,更应该信之任之。
皇帝点头,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成益那孩子最近差事办的不错。”太子初入朝堂,年前在吏部协办了考核,捉出几只硕鼠,清肃官场,倒是得了个好名声。
“老二就是那个性子,抱一为式,说不好听些,也过分的随遇而安了,行军打仗他能行,朝廷里缺了办差的人手,他也能弃武从文,安安静静作做事情。”
皇后笑吟吟说话,语气未变,话音却变了意思,“他是比不得三弟,老三就聪明许多,又有舞阳那丫头帮衬着,兄妹齐心,到底是比别人强些。”
“节里公主府的宴席上,那丫头还抱怨着内务府的银子批得少了,开席攒了筹捐的口子,又有老三媳妇给打圆场,连我也凑热闹舍了五万钱出去呢。”
皇帝脸色沉沉:“她秋风竟打到你这里?”
亲王公主,哪个不是有朝廷的俸禄养着?旁人都能过活,怎就她舞阳短了银子,要往宫里伸手讨秋风?
皇后像是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道:“舞阳那丫头筹银子,也不算是为着自己……”
“不为自己又为什么?”皇帝拍案,“他们几个心眼子多的,朕是知道的,吃喝玩乐还算是好的,欺瞒霸横,为祸一方,仗着自己是黄天贵胄的体面,就拿人命不当人命,胡闹起来,又压派着,衙门口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皇后垂着脸,不好插言。
皇帝怒道:“他们当朕不知道,哼。朕不过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巴前儿的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