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灯,或摔了呈盘,不必他们自己个儿动手,自有主子们责罚,后面挨板子掉脑袋,也不与下套做扣的相关。
“是。小的替那小猴子谢王爷慈悲了。”回话的太监满脸堆笑,脑袋垂着,瞧不见眼底狠戾。
有了方才的动静警醒,宁婉举止越性谨慎,宫里比不得别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管着的人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紧跟陆敬之脚步,过水榭凉亭,垂柳路后便是值所处亲王歇脚的院子了。
值所有伺候的小太监,陆敬之换朝服官靴也使不着她,宁婉低头守在门口,外头太阳慢吞吞挪步,重檐庑殿,丝丝缕缕洒在人脸上,好一会儿才觉的暖意。
“你没来过这里,过了湖,对面就是英华殿后头的荷花池,冬天没什么景,也就夏天那会儿能游湖垂钓。”
小时候他们几个常在宫里四处跑动,领一串宫女太监,有中宫嬷嬷跟着,胆子也大,天气好了放风筝也有。
有一年热得急,没入伏呢天就燥起来了,临安那丫头嚷嚷着要吃荷叶粥,叫宫人们去摘她还不肯,非得撑船到湖心亲手去摘。
桂嬷嬷的胆子跟针鼻儿一样细,哪里肯叫他们冒这个险,临安又哭又闹,白白净净的一个姑娘,竟然坐在地上打着圈儿的耍无赖。
后来,桂嬷嬷也没法子,只得叫多几个宫女太监跟着上船,临安拖她哥哥,又拽了舞阳那个好哭包的跟屁虫,三个人欢天喜地坐上船,叫嚣着要游湖。
宁婉和他两个人在岸边,看着船上的三个跟开了智的猩猩似地闹,开始羡慕,没多会儿,划船的杆子被舞阳那丫头失手落进湖里,临安气急,咬牙一脚将人踹下了水。
得亏她哥哥苏浙眼疾手快,一个猛子扎进去,把人从水里给捞了出来。
皇叔压着他们兄妹俩在惠芳阁跪了半日,又有母后求情,这事儿才算揭过去。
故人旧景,恁多添劳神哀思,从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念想的,今日瞧见了她,往日种种确幸,走马观花,画片似的都浮现在眼前。
偏殿耳房的自鸣钟响,陆敬之看看时表,也快到卯时了,嘱咐她呆在这屋里不要走动,便起身往正殿去。
宁婉五更就起来了,乖乖坐在屋子里苦等,两盆红罗炭烧的人手脚发暖,没多会儿就昏昏欲睡,精气神也软绵起来。
朦朦胧胧之中,她听见隐约有争执声。
“……大理寺办案,天子御批,本官要拿的人,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管事太监,就是你主子怡亲王来了,也拦不住。”
一阵悉悉索索,房门忽然叫人给踹开。
宁婉从梦中惊醒,想起昨儿夜里的嘱咐,心一横,抱起桌上的书,豁开嗓子大声与他们分辨。
正赶上散了朝,外头零零散散有人往这里走,昨儿才传的纷纷扬扬的热闹,这会子又闹,都凑过来看戏。
林太保几个与宁家有旧交情的,听到宁婉的声音,当是她受了委屈,哪肯由着荆衡他们胡闹。
挺身而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后面也赌气要跟大理寺的人回去,问什么审什么,好赖有叔叔大爷们在跟前儿,小可怜似的丫头一个,甭叫别人给欺负了。
荆衡气的鼻子都歪了。
明明是昨儿个在路上碰见的,陆敬之隔着车帘跟他约定好,今儿个把宁家姑娘带到值所,他来提人,审问清楚了,晚上还叫王府的人来接家去。
好端端,他又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差事,怎么就叫这群絮絮叨叨的老秀才们给粘上了?
荆衡一个头两个大,拗不过这些个大人们,只得由着他们胡闹。
这厢浩浩汤汤出了值所,陆敬之才不紧不慢的带着小太子过来。
“二叔,咱们打了鹿,晌午就在郊外的庄子里烤鹿肉吃,我馋了几天,母后都不准。”小太子笑着挂在他胳膊上,活泛的像个叽叽喳喳的雀。
陆敬之看一眼敞开的屋门,知道事情妥了,笑着点头应道:“吃鹿肉也成,只拿了彩头,我就依你。”
“一只傻狍子?”小太子问。
“猫雪窝里的兔子我也认。”陆敬之道。
“一言为定!”
陆敬之道:“拿了弓就走,看你小子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