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的一切都是预备好了的,上次因为建彰出了事而耽搁,此时重新布置起来,也不算费事。婚姻大事,虽然现在是新式的社会,可是不免还是依着旧俗,两家都置办聘礼与嫁妆。
静琬从来不知道结婚有这么多的事,父母虽然替她操持着,但许多东西还得她自己去挑验。这天一早建彰就亲自开了车,两个人去大安洋行看钻戒。
本来洋行里顾客就很少,尤其是这样的早上,他们两个一路走进去,店堂里只有几个印度伙计在那里,所以招呼得十分殷勤。将各色的钻石拿出来给他
们看,又说:“如果看不上,我们这里还有裸钻,可以订做戒托。”因为是结婚所用的东西,所以静琬格外郑重,放出眼光来挑选取,那些戒指都是些寻常的样子,选了半晌,并没有特别合意的。伙计们就又拿了裸钻出来给他们看,那些钻石都托在黑丝绒底子上,闪闪烁烁如同夜幕上的星光璀璨。伙计见是大主顾,所以特别巴结,说:“我们这里有一颗极好的金丝燕,黄钻本来就罕见,这一颗三克拉的黄钻,更是罕见。”一面说,一面就将一只小小的桃形盒子取出来,打开来给他们看。
静琬看到那颗金丝燕的钻石,不由自主想到慕容沣曾经送她的那只手镯,密密匝匝的镶了金钢钻,那样流光溢彩的光芒,几乎连人的眼睛都要灼痛。脸上的神色不由呆了一呆,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建彰已经看到了她的神情。他也瞬间就记起,她受伤之后,自己初去见她。她手上笼着一只三四寸阔的镯子,镶着金丝燕的钻石,灯光下映如星辉闪烁,耀眼极了。自己当时只顾着担心她的伤势,并没有多想,可是现在一回忆起来,那只镯子的光芒似乎犹在人眉宇间闪烁。
他想起去年刚回国时,她从英文杂志上看到外国的一位王妃戴着那种钻石镯子,很是赞叹。但这种价值连城的稀世珠宝,富商巨沽亦等闲不能,他望着那金丝燕流转的钻石光芒,心直直的往下坠去,心底深处漫卷起寒意来,虽然时值酷暑,但是手突然一下子冷下去。
静琬微笑对他说:“我倒不喜欢这种黄钻,看着黯黯的,没有寻常钻石出色。”他也就对着她笑了一笑,静琬眼尖,突然发现那伙计手里还有一只盒子,于是问:“这个也是黄钻吗?”那伙计道:“这个是粉红钻,前几天有一位主顾看上,因为嫌镶得不好,改了样子重镶,已经付了定金。”静琬哦了一声,伙计已经打开来给他们看,也是三克拉左右一只钻石,镶嵌得十分精致,静琬一见就觉得十分喜欢。
建彰见她喜欢,于是叫伙计取过来,她戴在指上一试,不大不小,伙计笑道:“小姐的手指纤长,所以戴这种样式最好看了。”静琬越看也越是喜欢,建彰说:“既然
是人家订了的,那么我们照这个样子再订一枚吧。”
那伙计陪笑道:“您也知道,这粉红钻如今是有价无市。如今的火油钻、粉红钻都是稀罕极了,据我们所知,这国内粉红钻的货紧俏得很,您若是想要,我们拍电报给总行,从国外发货过来,就是麻烦您要付些定金。”
建彰说:“定金不成问题,只是时间要多久呢?”那伙计答:“原本可以从铁路进来,现在承颖开战了,得从海上随邮轮过来,快的话,三个月钻石就到了。”
静琬一听,不由大失所望,他们的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建彰忙问:“不能再快了吗?”那伙计将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静琬说:“那就算了吧,我再选一个现成的就是了。”取下戒指放回盒中去,那粉红钻一点淡淡的红色,便如玫瑰凝露一样,剔透光亮,叫人总移不开目光去。建彰见她恋恋不舍,忍不住问那伙计:“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那伙计一抬头,说:“真巧,订这个戒指的人来了,要不二位跟他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