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大夫,就是谭大夫的爹,空有一身的好本事,却始终医不好自个儿身上的顽疾——不孕不育。三十岁那年,不顾谭老太太顾全脸面借|种的提议,收养了一个孤儿,资质颇佳,取名谭清。这就是现在的谭大夫了。
老谭大夫对他自是无话可说,不仅亲传了医术,还将自己毕生的家业传给了他。至于谭老太太,对他却是极为苛刻的,他幼时因此受过不小的苦楚。有一回老谭大夫进山买药材,谭老太太差点儿害了他的性命。
因此,谭大夫对裴天舒产生了一种同命相连的错觉,又加上有求于他。所以,这一次上门请脉,他积极的很。
不曾想,才进了建信侯府的大门,就有一个婆子并着小厮拦住了他的路。
“想必这位就是谭大夫吧,我们侯夫人请你去福寿堂一趟,给我们老太太请脉。”
谭大夫身后跟着的东青略显焦灼地道:“乔妈妈,三夫人肚子疼的厉害,你看能不能等谭大夫先瞧完了三夫人,再去福寿堂。”
乔妈妈一听,心中窃喜,面上未动声色:“那可如何是好,我们老太太已经晕倒了。”
明知她说的是谎话,可东青总不能说既晕倒了,就让老太太多晕一会儿。他不是三爷,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妈妈“劫走”了谭大夫。
这边,谭大夫进了福寿堂一瞧,“已经晕倒”的裴老太太正在吃茶,面上还含了三分笑,心里便明白了她请自己到这儿的目的。
一旁,还有侯夫人方氏作陪。谭大夫恭敬地给二人行了礼。
方氏没有说话,倒是直接令心腹丫头荞安双手奉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口袋。
谭大夫觉得自己受了侮辱,见过权贵收买人的,可没见过权贵这么不要脸面的收买人。如此一来,更觉得裴天舒是个好人了。
所谓投其所好,还是裴三爷投的更准。
谭大夫义正言辞地道:“夫人这是做什么,谭某并不曾为老太太诊治,怎地现在就奉上了诊金?”
方氏觉得他假惺惺,反正也不是真的指望能从他的嘴里套出点儿什么来,遂道:“这些金子,买你一句话,老太太问的时候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言毕,转头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会意,搁下了茶盏,沉声道:“老身也不怕家丑外扬,老身那个三子和三媳是个并不孝顺的。老身前些日子被三子气病,三媳因为不想来侍疾,哄骗老身说有了身孕。老身本想忍一忍此事揭过不提,可后来一想,就老身三媳那样的人品,会教出怎样的子女来。更何况,老身那三子虽然没娶妻前也是个糊涂的,但至少从不敢对老身不孝。自从娶了那楚氏……唉,不说也罢。是以,老身准备开祠堂,恳求谭大夫站出来指证我那三媳,还我裴家一个安宁。”
这是裴老太太事先和方氏套好的一个说辞,说的那叫一个流畅利落。一手是金子,一手晓之以理,裴老太太盘算的很好。
另一边,方氏再适时地摆摆侯爷夫人的威风。
“你以为你不说就隐瞒的了?你以为天下就只有你一个大夫?不过是我们老太太心慈,想给你一个机会。要知道,我们建信侯府要是将此事捅了出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谭大夫忽然就想起来了已经过世的谭老太太,他双拳紧握,一双不知为多少人探过脉触感灵敏的手,已经愤怒的没有了知觉。
老实人谭清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直视着裴老太太:“虎毒尚且不食子,谭某不知老夫人是怎么下的狠心,竟要逼死自己的儿媳,还有儿媳肚子里头没有出生的孙子。”
谭清比裴天舒还狠,直接将楚氏肚里必将没有的这一胎定义成了裴家三房的长孙。
前来报信的嘉荣正好行到了门口,一听此话,脚下一滑,一头磕在了门槛之上。
而后不顾众人的错愕,她扬起鲜血直流的头,哭喊着:“老太太,三爷的儿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