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也完全不相信荷见死了。
和斯佩多的理由不同,白兰并不清楚荷见在战斗方面的水平,但他知道荷见‘不属于这里’。
而当初荷见半遮半掩地介绍过自己的家庭情况,还特意提及了‘地狱’,从那个时候起,白兰就保留了对荷见种族可能性的意见。
那‘卢卡·帕乔利’之死的原因就很明显了,绝对是荷见想让里世界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知道他现在正在南意大利,而且刚刚结束搅风搅雨。
白兰有理由认为自己是对方想通知的其中一个人。
实话说,当知道‘卢卡·帕乔利’具体在南意大利都干了什么之后,白兰对荷见的观感稍微好转了一点——明明是同类,之前一天到晚只想着和稀泥,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的情况还差不多。考虑到如果‘卢卡·帕乔利’真的把彭格列坑了,那以后白兰在这个领域可能会遇到一点‘小麻烦’,这一点也符合白兰希望荷见保持的状态——加油坑所有人,不要停下来。
‘玩家’就该是这样的。
拿荷见的消息来逗小正算是附加收获。
自从上次在CHOICE中输给小正之后,白兰花了很长时间观察对方所有的变化以推测‘未来’可能的情况。
然后他确定了一点,那就是他大概是成功成为了一个在未来打不赢的boss,逼得选择了‘正义’的小正只能从过去做文章。
其中想必借助了十年火箭炮的部分技术。
呵,彭格列。
白兰的想法在‘真恶心,还是找个方法把彭格列解决掉吧’,和‘小正原来在逼迫之下能发挥出这样的潜力吗’间反复横跳,最终定格在了‘让我看看,你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上。
联想到之前让他和荷见翻脸的那次谈话,白兰意识到自己说不定……会输掉,而且是满盘皆输。
他甚至想象不出来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但这份未知只是让白兰的兴趣又上了一个级别。
然后白兰发现在他面前尽力表演的小正真的很有意思。
看到他递过去的简报的时候,明明惊讶地不得了,却能一瞬间冷静下来,还压抑住自己对荷见的担心。
极端的理智中稍微带着一点冷酷,即使进入里世界也能适应的很好——这就是小正给自己准备的设定吗?
这么积极如果不给予回应岂不是太绝情了吗?
然而,在那个时刻,白兰像是随心所欲过了头似的指出了沢田纲吉和入江正一以前都住在并盛町这一点。
——这句话其实过于刻意了。试探的味道完全没有遮掩。
但奇怪的是,白兰并没有觉得后悔这么说。
“我和你不也是随便在大学里遇到的吗?”
是很好的应对。如果真的是‘随便’遇到的话。
白兰笑了起来。
*
那不勒斯市,托雷多广场。
有个戴着深棕色贝雷帽的少年手上拎着折起来的画架,一脸犹豫地站在广场上像是在等什么人,他在来往游客中站了十几分钟,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终于转头进了附近的地铁站。
时值下午三点,加上又是周末,地铁站里人当然不少,少年走进地铁站之后,时不时还得小心自己手上提着的折叠画架会打到别人,走了一会儿之后,他干脆直接走在通道靠墙的位置。
在等待下一班地铁的人比想象中少。少年轻易地走到了最靠近轨道的地方。
托雷多的地铁站里面的墙壁上遍布像星空一样梦幻的马赛克,在人群中抬头看着顶部的少年并不显得奇怪。只是他似乎真的沉浸于欣赏艺术,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下一班地铁马上就要到了。
他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
——有一双手正在靠近他的背部。
手。地铁。越来越近。
手向前推了出去。
而地铁到站了。
在那一刻,除了嘈杂的人声,地铁为了停下减速的金属摩擦声以外,还有——
少年用折起来的画架点地的声音。
他如此恰到好处地侧身,错过了那双推过来的手,然后用画架撑了一下地面,自己轻巧地跳进了地铁刚刚打开的最前面一节的车厢门。
少年浑若未觉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而这节车厢里的人出人意料的少。
他像个好奇心爆棚的游客似的左看右看,最后干脆有些响地笑了起来。
“真没礼貌。”坐在少年对面的一个老爷爷用那不勒斯方言说道。
而那个完全看起来就是个亚裔的少年在听到这话之后稍微收起了笑容,把头上的贝雷帽摘下来放到座位旁,露出一头黑色微卷的头发。
然后他也用那不勒斯的方言开口道:“那你这种行为又怎么算呢,丹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