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生:。
顾潮生陷入死寂。
不愧是上将，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委婉粗暴啊。
如愿见到雄虫沉默之下的畏葸，路德里安愉悦想，果然还是出了车祸后的脑子好使，听得懂他的潜台词，省得他动手了。
“既然阁下听得出我的意思，那想必也知道我需要您做些什么，”这会儿路德里安收敛起嗓音里的笑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顾潮生。
起初路德里安并不抱任何期待，只想用雄虫的性命作胁，逼对方乖乖就事。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雄虫行为举止随意透露出的一丁点温柔都足以化为慰藉雌虫的能量。
带有温度的上床总是胜过冷漠的互动。
路德里安递过来的纸是诺伊斯精神海的诊疗单，各个项目圈画起的深红色标记，毫不避讳展现在顾潮生的眼底。
“……”
顾潮生骤地攥紧纸页边，喉咙好似在迅速失血，体液都在发凉。
他仔细帧读每个字，七零八落凑在一起，只有一个病危严重的字眼。
好半晌，顾潮生滞后的呼吸频率一点一点恢复过来，几近干涩吐出道:“……诺伊斯从来没给我看过，我不知道他的情况这么严重了。”
他看不懂满页纸上生僻的分泌激素代表何种意思，但能被医生圈起，恨不得用红笔圈烂的字眼，情况能好到哪去。
诺伊斯不相信他，准确来说，是不相信任何一只雄虫。他清楚军雌得到雄虫垂怜无异于天方夜谭，于是沉默安静待在偏僻的角落，无声舔舐深处的伤痕。
……
一股懊恼愧疚的情绪猛地冲上脑袋，直直搅得脑子天翻地覆。
明明知晓故事的走向和结局，也知道诺伊斯最终会死于精神暴动。
明明想改变这位年少意气风发的少将的既定轨迹，却忘记致使这一切的根本因素——雄虫的残酷和漠视带来的精神海崩溃。
而他这些天究竟在做些什么？
只要自己多点耐心问出诺伊斯欲言又止的话语，再多加关注诺伊斯日趋疲惫的精神状况。
诺伊斯可以早点回归到正常生活的。
察觉到雄虫的情绪不太对劲，路德里安没有深究，只觉得雄虫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告诉你做什么？你能直接和他上床么？”
他的外甥向来不是外向的性格，也不会坦然将伤疤揭露给其他虫看，何况还是他的雄主。
路德里安无视掉顾潮生突如其来的怪异，微微仰首道:“诺伊斯的精神海情况已经很不稳定，我相信阁下您也是有目共睹的，希望下次我再见到诺伊斯时，是完好无缺的。”
顾潮生静了半晌，突然开口，没头没脑问了一句，“那诺伊斯以前是怎么挺过来的？”
“抑制剂，”路德里安忽而笃定道:“一定是抑制剂。”
“虽然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的抑制剂，但是以往他的精神暴动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严重。”
经年累月使用抑制剂，超出阈值后，副作用会如猛兽反噬雌虫的精神力。这才导致向来谨慎的少将居然会在最简单的操作上发生失误。
顾潮生心揪得更紧了，“帝国的抑制剂不是违禁品吗？”
路德里安:“是的，但如果想要找到渠道并不困难。不过诺伊斯使用抑制剂属实是无奈之举，相信阁下您定会谅解的。”
“……我会谅解的。”
“那样最好不过了。”
没有多余的弯绕，路德里安笑了，继而侧开身，慢条斯理道:“听闻阁下您也有种花的兴趣，阁下不如从中挑选一株？”
“这里不少是几乎绝迹的物种，留作母种的种子全部存储在帝国种子库里，有价无市，我相信您定会十分喜欢它们的。”
顾潮生的脑子还是混乱的，有些听不进去路德里安在说些什么。
脑海读取的文字胡乱抓取，他低声重复:“喜欢……？”
诺伊斯也会喜欢这些娇贵的花么？
可他自己也是一朵娇花，低落时会枯萎。明明看上去无坚不摧，内心却脆弱如幼兽，又那般易折。
此时，一抹突兀的银白色直直闯入顾潮生分不清虚实的余光里。他颤着指尖，轻轻稳妥托起底盘，星星状的花蕊随之曳动。
路德里安颇为意外，“星星草？阁下您喜欢这株星星草？您要不考虑换其他的花？这株着实难养活了些，稍有不慎就要死要活的。”
顾潮生声色微哑，“就它了。”
银白色。
诺伊斯的颜色。
*****
阁楼的老房间里，诺伊斯的面前正投着D-73星矿分布图。
少将的神情看上去平淡冷静，唇线拉直，好像不是在看什么普通的星系图，而是敌军的加密传讯。
胸前呼吸起伏不一的差异暴露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