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再等等…过了一会还没有回来,他觉得或许是在爬楼梯。他等了三个小时终于坐不住了,开车赶到学校,学校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门卫大爷告诉他,孩子们都放学回家了——在两个多小时之前就走了。
在刚刚,他就已经打不通赵红英的电话了,他觉得是手机没电了。
他一个电话打到赵红英的娘家,不出所料,赵红英没有回娘家。当他想继续给其他的朋友打电话时,他的手机也没电了,就这样,他开着车在那个下雨天发了疯一样围着整个城市一圈一圈的找寻母女二人的踪迹。找了两个小时后又回到家里,发现两个人仍然没有回家…
他选择了报警。
…
廉狄从沙发上坐起,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一幕,他仍然止不住流下两行眼泪。他深爱着赵红英,深爱着他的女儿,他是一个家庭责任感极强的男人。
他把墙壁上的壁画翻转过来,这幅壁画另有玄机,壁画的背面是一面白色的留言板,上面还清晰的印着当年赵红英留给廉狄最后的留言。因为岁月的流失,留言板上的墨水已经干枯,甚至有的地方的墨水已经自然脱落,为了避免脱落,他自己用一层透明的贴膜把面板给覆盖起来。他用指尖在面板上划来划去,把妻子当年写下的话自己再重新写一遍。这个动作,六年的时间里他不知独自做了多少次。
尤其是下雨天,每到下雨天,他便会独自抱着这面留言板发呆,用指尖临摹着留言板上的字迹…
只是这次还没容他抒情,电话的震动声便嗡嗡传来。他开了振动模式,来电人,张山。
一秒钟的时间,他便把一副悲痛的面孔转换过来,又将留言板翻转过去,把壁画的一面重新暴露在外。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语声,“廉老师吗?我是张山,你现在在家吗?”
“我在。”
廉狄郑重着神色,他早就预感到乌市刑警队的人会来找他了,随后追问道,“有什么事?”
“老师,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正好,我在你家楼下呢,买了点火锅食材,家里有火锅吗?我上去坐坐?”张山开门见山,丝毫不客气道。
“上来吧。”
廉狄漠然道,便挂断了电话。
他死死的盯着防盗门,用袖子将眼角的泪痕彻底擦去,又去洗手间里整理了一下发型。拿着牛角梳拢了拢自己花白的鬓角。
对于张山的到来,他并不意外。作案之后,他曾经乔装打扮在乌市刑警队门口蹲点过,很清楚这次经手731雨夜杀人案的专案组成员每个人的容貌,其中便有他的得意门生,张山。
说起张山,自从他毕业以后,张山就没有和他见过面了,只是每逢中秋,过年会有短信和电话的问候。他很明白张山这次的来意,因为他们没有自己杀人的证据,这次来到家里,算是一场“鸿门宴”。
两分钟后,防盗门传来三声指关节的敲击声,门铃
没电了,他自己一直懒得换电池。
推开门后,张山的脸便出现在眼前,他身上有些湿漉,肩膀,后背和裤子上被雨水打湿了些,但并不要紧。两年的时间过去,张山的脸上棱角更加分明,并不像是当初读大学的时候那副脆弱稚嫩的学生脸了,经过警局两三年的历练,这个学生已经比当初成熟太多了,身上散发着一种干练的气质。
廉狄亲切的微笑,伸手把门推开,左手摆出一副“请”的姿势示意他进来。
他进了门,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又看了下干净的地板道:“我把鞋脱了。”
“拉倒吧,不脱鞋我也就是拖拖地的事儿,脱了鞋我还得去买竹炭包。”廉狄开了个玩笑道,因为他知道张山上大学的时候有个不洗脚的毛病,所以脚丫子特别臭,当初宿舍里的同学们可没少受这脚丫子的委屈。久而久之,张山的臭脚就在学生的口中传开了,连他这个当老师的都略有耳闻,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在私底下给过张山治疗脚臭的偏方,生姜煮水,加入白醋和陈皮泡脚。
“哈哈,廉老师,你还记着这事儿呢啊?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儿了,我真不是天生脚臭,而是当时每天学
习忙,训练又累,到了宿舍倒头就睡了,都是大川他们那几个孙子背后诋毁我,他们一个个的脚丫子味儿也好不到哪去。”
张山一面笑着叙旧,一面把两箱牛奶放在进门的玄关上。
“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家里什么都有。”
廉狄客套道。
张山自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而是更加仔细的打量着这客厅里面的环境,他表面上表现的很轻松的样子,可心里却十分明白,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开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要和这位曾经的人生导师,著名的心理学教授斗智斗勇,展开一场心理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