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和布料的地方,来往的商户护卫们需要补充修缮兵器,就有了铁匠铺子,重重的铁锤砸在了烧得通红的砧板上,砸出热烈的火星。
因为来往的男人们,也就自然有着西域如同蛇一般腰肢的胡女,也有着中原的柔婉女子,虽然建筑上简单而粗狂,透着黄沙一样的味道,但是这里已经是一座有着二三十万人口的边城。
城里大部分都是中原的百姓,都在距离这里五十里的边城里面有家室。
都护府也不愿意让西域的商户大量涌入关城,对于边城商贸的出现乐见其成,在这里驻扎着一只一千人的大秦军队,维持着边城的稳定,也保护这里的商户免遭贼寇游掠之灾。
乌骅是边关都护杨锦仙的属下,早在中原七国时期就跟在了杨锦仙的身边,做了这个边城的统卫,他伸出手靠着火盆,看着这个简略城池里面,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因为兴奋露出的红晕出神。
中原的年节和西域部族的大祭都在最寒冷的地方过去了。
无论是中原的游商,还是西域承担着整个部族兴旺的商队,都已经整理好了牲口,中原的商人们把精致的瓷器,上好的丝绸像是堆马草一样堆在车上,西域的猎人们把这一年收成里面最好的东西塞进口袋里,牢牢放在了牲口两侧。
马匹和骆驼将养了两个月的时间,吃的肥硕而有气力,足以支撑接下来的漫长跋涉,短的,到这座边城,更长些的,会从中原直接到西域的深处,或者从西域荒漠最贫苦的部落到大秦的京城,但是无论如何都会路过这一座城。
这座负责周转两批商户的边城也就复活过来。
早在十天之前,就有大量的秦人驱赶马车,从边关赶来。
乌骅收回视线,专注看着火盆,火盆里的炭火烧着,热烈地舞动着,让他视线前面的景色有些不自然的扭曲,有两条道路,从火焰扭曲的方向隐隐蔓延出去,是的,两条道路。
这是这座边城出现在这里最大的理由。
这附近有着狭窄而逼仄的地势,并不适合筑城,前面都是适合骑兵冲锋的广阔平原,而越过出现在这里的平原,将会有两条隐蔽的道路,可以直接绕过驻扎在前面的西域都护府,以及连绵的山川,如同匕首一样凿入中原的内腹。这座表面上主管着交商的边城,其实是西域都护府的卫城。
用来警戒流窜匪徒的塔楼上面有着一丈宽的巨大火盆,里面堆满了晒干的狼粪和柴火,是警戒马匪,也是警戒西域的流窜骑兵,一经发现,立即燃起烽火台,无论昼夜,五十里外的西域都护府都会得到消息。
“东家!”
远远传来一声呼喊,乌骅抬了下眼,看到一个骑士奔过来,穿着皮甲,外面套着一层几乎油地发亮的衣服,腰间挎着一把弯刀,翻身下马,快步进了城里,乌骅皱了下眉头,吩咐旁边的亲卫下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旁边秦兵快步走下去,拉住了那个商队的护卫,过了一会儿走上塔楼,对乌骅行礼说道:“将军,不是什么大事请。”
“先前有一个部族约定了时间,那个护卫是去迎接月部商队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来,现在已经快要天黑了,他骑着马往前奔了十几里地没有看到人,心里有些担心,勒马回来去报告给他的东家。”
乌骅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在这座边城里面时常都会有发生。
最多只是影响了一两家商户,对于整座边城的运转不会有真正的阻碍。
可是过去了一会儿之后,又有好几匹健马从前面广阔的平原里奔回来,都是类似的打扮,一匹匹穿着粗气的马,鼻子里喷出的白气在冷空里喷出了很远,还有马背上显然有些惊慌的护卫。
像是好十道白线,从西域直接指向了边城。
没有过去多少时间,骚乱像是火焰一样在这座城里烧起来。
乌骅猛地站起身来,长久的平和并没有令他的精神变得疲软,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猛地抽出了手中的兵器,左手端起了火盆,朝着塔楼最高的地方快步跑过去。
站在最高处,左手猛地一甩,那一团火焰朝着铁盆里烧过去,像是一团坠下来的太阳。
然后这团火,这团太阳在落入烽火台之前,就在空中炸开。
一根青色的带着狼牙倒钩的钢箭刺穿了火焰,射入边城中,那杆竖在边城最中央的杨字军旗在喀拉拉的声音中朝着一侧偏斜倒下,白色的旗帜像是落云,边城里面一阵骚乱
乌骅的脸色很难看,旁边的亲卫抽出了腰间的兵器,满脸戒备,道:
“将军,是马贼?还是周边敌国的斥候?”
乌骅道:“哪里的马贼和斥候敢做出这种事情?”
旁边杨锦仙的侄子杨兴怀楞了一下。
乌骅深深吸了口气,前几日下下来的雨水还没有从地上消失掉最后的痕迹,黑色的土地上仍旧能够闻得到湿润的土腥气,伴随着土腥气刮过来的,有一股连成一片的腥臭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