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郁脚步一顿,眼风扫过琼衣坊里的乱局。
一楼的流民早就抱着脑袋缩在角落,二楼的那十几个草莽则被神策军按在地上,绑的结结实实的。六位贵女好像还未从刚刚恐惧的余韵中挣扎出来,一个个犹如秋叶在风中瑟瑟摇曳。
“此事孤会彻查清楚。”
外面是瓢泼大雨,谢承郁护着卫卿宁走进临近的一家医馆。
“小姐,是您。”上次给她治癸水的女医认出了她。
“你先出去吧。”谢承郁从医女手中接过药膏。
少女乖巧的坐在软榻边,柔顺的乌发垂在身后,微微仰着雪白细长的脖颈。
脖颈间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谢承郁的指尖在雪颈上轻轻游走,带起一阵轻微战栗。
“殿下,好了吗?”卫卿宁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
谢承郁没说话,合上盖,将沾了黏腻药膏的手放在水盆中洗净。
他在卫卿宁对面坐了下来,屋内萦绕着浓郁药香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屋外雨打青石噼里啪啦,屋内却是连呼吸声都静悄悄的。
小姑娘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腰间银铃。待她擦了十多遍后,谢承郁好像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她又偷偷瞅了一眼谢承郁,终是没忍住开口,她最憋不住话了。
“殿下。我不是故意不听你话的。”卫卿宁咬了咬唇瓣,语气有些许委屈:“瑞王殿下说一不二,我怕我不跟他走会牵连更多的人。而且,我只在瑞王府住了一晚,比蹲大牢好多了。瑞王殿下也没有为难我……”
谢承郁的目光落在少女肩头的一小片殷红。他的眼眸如同寒冬中的湖水,凝结了一层薄冰。
卫卿宁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都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且伤口很浅的,都结痂了呢。您不用担心,不怎么疼的……唔”
谢承郁猛地俯身抱住了她。
卫卿宁的脑袋有一瞬空白。
他张开双手宛如雄鹰展翅,有力的手臂收紧,将她完全环抱在自己怀中。像是护着最珍贵的宝贝,不容旁人觊觎分毫。
他的胸怀宽阔而温暖,清冽的气息顺着鼻腔蔓延到卫卿宁的五脏六腑。
喧嚣的世界忽然静了下来,任凭外面疾风骤雨。
在这一室盈满药香的房间里,卫卿宁感受到了短暂的安宁。
谢承郁的头轻轻搁置在她颈窝,发丝纠缠,带着一些痒。
“对不起。”
她听见他低低的开口,原本清润的嗓音,此刻夹着一股被砂砾削磨的过低哑。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对她已是足够好。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谢承郁埋头在她馨香的颈窝,他的声音很低,自责的语调带着让人揪心酸涩疼痛。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谢承郁微微松开她一些,那双墨玉般润泽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她。
卫卿宁忽然感觉耳后根有点烫,但谢承郁显然更不正常,他的面上染上绯红,唇色也苍白暗淡了下去。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卫卿宁大惊失色:“你,你发高热了。”
“是吗?”谢承郁眼神有些微的迷惘发散。
他一手撑在榻边,一手捉住少女白嫩的小手继续往脸上贴。她温软微凉的手仿佛是沙漠中的琼浆玉露,借此才能微微纾解身体的燥热郁闷。
“我我我……”卫卿宁眼看着自己一只清白的小手要被他拽着往衣领处贴,连忙缩了回去。
“你发热了,你要吃药,你……”
谢承郁忽然压着卫卿宁一头栽了下去。
卫卿宁整个人被迫后仰,后背撞在了软塌上。她像一条八爪鱼般挣扎扑腾了起来,奈何这人身材高大,饶是她用尽力气,也爬不起来。
卫卿宁有些恼怒的推他,却摸到一手湿热。
她顺着看下去,谢承郁的后背不知何时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来人!快来人呀!”她拼命大喊。
-
蒹雪院。
谢承郁躺在床榻内,屋内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卫卿宁将新折的一只梅花插在瓶中,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谢承郁是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做任何事向来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如今他虚弱的躺在床上,脆弱而苍白。
一点也不像他。
轻羽的脸色更冷了一些,卫卿宁觉得他许是更讨厌自己了。
轻羽平日话很少,但谢承郁起高热的那天晚上。他说了很多话。
谢承郁前天晚上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带了一身伤,又被下了死令去安置流民。今日得知她被谢瑞恒带到琼衣坊,片刻也没歇,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救她。
卫卿宁坐在床边,给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