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意绕到床头柜边,从帆布包里找到了他的身份证。
“贺书郡?名字挺文艺的。”
然而这话落在贺书郡的耳朵里却换来一声冷笑,似乎他很讨厌这个名字一样。
陈婉意看了他一眼,将身份证揣进花袄子的口袋里,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连忙伸手去探他额头。
好烫!
发烧了!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窘迫一般,被踹坏的木门连最后一丝锁叶也断掉了,吹进来一阵寒风。
陈婉意抬头将整间屋子环视一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破旧的屋子,墙上是土坯泥砖的,屋顶是一条条木制的横梁,顶上是青黑的瓦片。
就连窗子也是木头的,上面封了一层塑料膜,但经过岁月的捶打,那蹭脆弱的塑料膜已经破的不成样子,四处漏风。
屋顶上的瓦片也时不时有碎块掉落下来,稍不注意就会被砸到。
就这样的条件还怎么住人?
“我先去烧点热水给你降温,等明天我俩领了证,我带你回去住。”
说完,陈婉意就端着掉了漆的搪瓷盆走了出去。
因为贺书郡现在住的这个屋子是独立单间,厨房只是简单的在外面搭了个棚子,若是碰到下大雨的时候,还会飘雨进来。
她将油灯放在灶台
上,拿出火柴点燃灶孔里的秸秆,火势瞬间大了。
随后拿起水瓢往大铁锅里舀水,将生锈的大铁锅里里外外刷洗三遍才算罢休。
说是王秀琴在照顾他,不如说是王秀琴看他可怜罢了,这里的环境哪里适合养病。
加入干净的水,最后盖上盖子等待水烧热。
她前世虽然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中西医双绝圣手,可做起这些活来一点也不生疏。
等到水烧热,她拿来搪瓷盆舀了一些热水,又兑了一些冷水进去,水温合适后,她才端着去了屋里。
“我给你擦擦身子降温,一会儿就好。”
说罢,她开始上下其手解开贺书郡的衣服。
当她看清贺书郡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时候,她心里莫名有些心疼和愤怒。
心疼他被病痛折磨成这样,愤怒王秀琴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她把帕子打湿拧干,随后轻柔的擦在他胸前、腋下,以及后背这些可以散热的地方。
贺书郡冷峻严肃的脸上浮现一抹情绪复杂的神色。
他愣愣的的看着她,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答应?”
明明她话里话外都透着嫌弃,却还要答应。
他并不傻,看得出她是被人算计了,奈何他是个废人,连最基本的下床都
做不到,更不想连累她。
陈婉意满头大汗,光是给他擦洗身子就累的够呛,实在是这具身体太胖,导致她稍微动一下,就满身粘腻。
停下来喘息的时候,她这才有空回答贺书郡的问题。
“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是被人算计的,但你却是无辜的,所以我得救你。”
妇女主任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说贺书郡会早死,要不就会被她克死,可这些于她而言都不可能出现了。
第一,她不是原主,命格自然也发生了改变;第二,她是医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贺书郡死在这里。
所以总结以上两点,她没理由不答应。
可贺书郡听到她说要救自己,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不用你可怜我,我头部以下都不能动,和废人没有两样,就连我家人都抛弃我了,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救我?”
陈婉意擦汗的动作一顿,她竟不知他是被家人抛弃的,那王秀琴呢?
贺书郡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苦笑一声,自嘲说道,“她无非是家人可怜我请来照顾我的。”
说是照顾,可地上堆满了脏衣服,甚至有些都发霉了,也没见王秀琴拿出去洗过。
陈婉意觉得自己已经够不幸的了,贺书郡竟然比她还
要悲催。
“放心吧,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今晚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她把地上的脏衣服都拿出去泡在大木盆里,打算明早拿去河边洗。
贺书郡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酸楚滋味,自他残废从战场上回来后,就受够了家人的白眼与嫌弃,从未感受过一点温暖。
直到一年前,他被二叔送到这里,美其名曰给他养病特意挑选了这处地方。
可实际上他从此就沦为被家族遗弃的棋子,无人问津。
如今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突然照进来一束光,给他为数不多的人生增添了一丝温暖。
陈婉意扶着水桶腰站起身来连连叹气,这具身体又虚又胖,少说得有一百八十多斤,再这样下去,她的五脏都会受到影响。
不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