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大概还是有点窘迫的,脸上却看不出来,十足淡定地把墨蓝外衫递到她手上,仿佛他从地上把它捡起来就是想要给她的,中间往自己身上穿的动作是幸北的幻觉。
幸北抿着嘴窃笑,研究了一番,整理好衣袍。
于是幸北和黎昭,摇身变成女扮男装的替嫁县主和他的冒牌小厮。
可惜的是,幸北的财运一如既往的烂,翻遍周身都没找到一个铜板,幸北只好拿黎昭的腰带雇了辆车,往刚刚小少爷口中的“李府”去。
为什么是黎昭的腰带,因为幸北谨记裴鹤说的话,这世界男子的清白很贵,她怕她衣衫不整出现在李府门口,会被她未来的“妻主”扫地出门。
幸北已经决定沿着老天给她安排的路,抱住这个李府的大腿,毕竟人生地不熟,还是要背靠大树才好展开下一步行动。
幸北想到这里,一抬眼,就瞥到黎昭腰上刚朝拉牛车的农妇讨来的布条,生动诠释了披裘带索四个字。
忍不住偷偷嘿嘿笑起来。
李府的气派超出幸北想象。两个叫花子似的灰头土脸的人出现在李府大门,差点被守卫赶出去,幸北及时拿出腰牌才化解一场“误会”。
幸北:其实没有误会,她和黎昭确实就是两个无家可归来讨饭的。
李府的人自动帮她补全了故事,什么“小县主路上遭遇强盗”,“幸而被勇武善战的侍卫保护逃脱”,“其他人都惨死强盗毒手只剩下主仆二人”,有板有眼幸北自己都快信了。
幸北舒舒服服泡在洒了花瓣的浴桶里,阖眸沉思。
根据她刚才一路上以及进李府后的观察,这世界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男子地位虽不如女子,比如各家族的家主大多是女的,朝廷中执掌大权的似乎都是女子,爵位承袭也默认传女不传男。但不管是街上商贩学子,还是富贵人家的管事家丁,都不乏男子的身影。这里的男子外表和后世一样,身材比女子魁梧,着装打扮也符合她的审美,甚至比她熟知的男人更会打扮一些,一个个看着都挺养眼,没有她想象中的搽脂抹粉辣眼睛。
万幸。要是裴鹤涂着大红唇白面粉朝她笑不露齿,她不一定还想把那货带回去。
现在接下来的问题,就只剩如何找到裴鹤。
以及……
幸北低头目光落在地上,从余光里瞥着李府嫡女,被那双欣赏瓷器一样的眼神吓得一激灵。
李焱瑶长得还不错,幸北甚至替那个小县主感到有些遗憾,好歹应该见见人再决定要不要跑路。但是现在这个替嫁的人变成她,她倒是真的消受不起……主要是没那个功能。
李焱瑶从主座起身,脚步声不紧不慢朝幸北走过来,还伸出手,轻碰了一下幸北鬓侧垂下的头发,娇声轻笑。
幸北:!!!妈的被女人给调戏了!
幸北不由长吸一口气,抬眸看她,却只见面前的人笑吟吟:“你就是安言?果然如传闻所说,身姿纤弱,面若好女,我刚才都差点以为走来的是个姑娘了。”
幸北心一跳,看她表情,却没看出什么。
李焱瑶又转向黎昭,眸中笑意更浓:“阿言的侍卫也比常人俊俏,今日就是你救下了阿言吧?你是阿言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不是也会陪嫁入府?”
幸北汗毛一立,好怕黎昭抬手打死这柔弱的姑娘。
她听裴鹤讲过,这里虽然也是一夫一妻制,但有些有权有势的女人想要在家里养着几个无家族庇荫的小三小四,却是没人管的。
此时,李焱瑶对黎昭的垂涎完全没有遮掩。四周的小侍和侍女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幸北怕黎昭发怒,后果这姓李的承受不起,于是便自己先上前一步佯装发怒:“李小姐还没娶我过门,就已经惦念着三妻四妾了么?”
李焱瑶定定看她一眼,莞尔一笑:“开个玩笑而已,阿言怎么这么爱吃醋,连自家侍卫都看得那么牢?”
幸北:“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难不成李小姐还真的如此见一个爱一个,连小小侍卫都不放过?”
李焱瑶被噎住,面色僵硬了一下,又笑开:“没有的事,我只是关心阿言身边的人。”
李焱瑶眸光深沉地看了黎昭一眼,闲聊几句,便安排人送二人回房休息。
……
一直到了房间,关上门,幸北才松了口气。
是她失策了,在这个世界,被家族放弃孤零零的少爷和男侍卫,实在是太任人宰割了。早知道她还不如维持女人身份,别人打眼看上来也不至于觉得他们好欺负。
有时候人活得是否肆意,还真不只取决于自身实力,还要看周围人如何看待。
如果所属的群体,被默认低劣、软弱、可欺,那种走在路上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对自己拳打脚踢、其他人或许还习以为常的感觉,会带给人芒刺在背的恐惧,哪怕自身再强大也无法完全消弭。
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