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又回忆起那个煎熬的夜晚,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当他看着季书遥从楼梯间走出,开车离开的时候,他由衷地感谢幸运之神又一次眷顾了他。
12楼的那盏灯依然亮着,漫天的清辉披洒在万物上,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又好似被罩上了一层精美的轻纱,煞是婉约雅致。
明哲开着车离开孟想家的小区,此时的路上已经少见人影。车子一路疾驰,窗外的风呼呼作响,凛冽得想要催赶所有的旅人赶快回家。
周日早上九点,明哲去了一个地方,一个老朋友接待了他。
“明哲,好久不见,你终于还是来了。”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朝着他伸出了右手。
“好久不见,学姐。”明哲也伸出了右手。
女医生让明哲坐下,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交流。
“明哲,其实几年前,你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如果坚持治疗,还是有很大的希望治愈的。只不过我知道当时阿姨的病情要紧,所以我才没有多劝你,但是这次,请你务必坚持下去。”
卞一并不是明哲的直系学姐,她毕业于东大心理学院。二人结识于一场校内的学生会竞选,卞一当时正是那场面试的面试官。后来他们都履职于校学生会宣传部,只不过卞一做到副部长就直接退团了。
当年刚毕业的明哲求助于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卞一,眼看治疗过程已经到了关键,又出了他母亲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耽搁。
“阿姨现在怎么样了,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气色好像还不错。”卞一笑着问,距离上一次见明哲的母亲也似乎有好几年了。
明哲的语气顿了顿:“她去年过世了。”
卞一明显愣了一下:“对不起,我……”
“学姐,不说了,不说这些了。”明哲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于是卞一也就顺其自然转了音。
“明哲,其他的我不担心,但是你必须如实告知我,你的心结所在,这样我才能真正帮助你。”卞一直截了当地跟明哲说明要害。
明哲好似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于是话题由此展开。
实习期明哲没有继续留在南都,而是去了父亲明惊涛所在的浙省。明惊涛与合伙人的建筑公司,所在地正是浙省杭城。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明哲已经交往三年的女友余悦,工作地就在杭城。
明哲的母亲其实一直不太同意俩人的交往,不是因为余悦那对势利且重男轻女的父母,也不是因为她那贪得无厌而又经常惹祸的弟弟。
潘伊人自认也算阅人无数,余悦这个女孩,自卑又自负,性格极其别扭。
俩人也许能够因为爱情维持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但这两个迥异性格的人是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除非其中一个一辈子迁就,潘伊人并不希望那个一直妥协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她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儿子身边有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偏偏就选择了这样一个。直到一个下雨天,当她看见余悦,柔弱无助地扑到儿子怀里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儿子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刚到杭城的明哲,并没有因为父亲的职位搞特殊。他也跟其他实习生一样,下工地,同吃同住。两个月下来,本来白皙的皮肤一下子就黑了好几个度。
余悦在杭城读的是文秘专业,因为也是刚找到工作,所以俩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面。
尤其是上一次见面也是不欢而散。大学期间,明哲已经多次为了她糟心的弟弟垫付赌资,在余悦再一次要求明哲为弟弟掏钱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不欢而散。
好友成章明其实早就多次警告过自己,余悦这个女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她比大家看到的都要精明复杂得多。多年老友,因为这个女人,爆发过不止一次的争吵,明哲始终无法相信,曾经那个柔弱的女生会是个有心机的人。
上次争吵之后,余悦再也没有找过明哲,他以为她终于醒悟。于是想着趁着周末休息,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明惊涛在杭城购入的房子就在杭城主城区,明哲平时并不怎么住在这边。为了方便工作,自实习以来,他都一直住在单位分配的宿舍。
风尘仆仆地从郊区回来,满身疲惫,明哲准备先梳洗一下,再去给女朋友一个惊喜。
当钥匙插入门锁,明哲推门而入,赤裸裸的现实让他根本没有时间缓冲。
画面以默片的形式在他面前展开:沙发上赤裸交叠的肉/体,女人的尖叫,男人的错愕,茶几上的腰带,沙发旁的黑色丝袜和高跟鞋。
那样肮脏,那样丑陋。
直面而来的画面,活生生摧毁了明哲拥有的一切。
他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一路狂奔,直到精疲力竭才瘫坐在路边。只有胃里汹涌而来的呕吐感,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接下来就是更加混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