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松所在的工地上,雇主用来盖房子的地皮是个大斜坡,且地皮下面埋藏的很多坚固的大石头,建房子之前首先要平地基、打地基,这是这个工程里最难啃的骨头,王大海带领的农民工团队,本来计划打地基是十天的工作量,因为谭明松不要命的强干蛮干,三天就把地基打好了,也是在他的带领和感召之下,大家干起活来你追我赶,热火朝天,本来至少也得需要一个半月的工程,结果二十一天就完工了,工头王大海笑得合不拢了嘴,他给谭明松发了五百三十块大洋的工钱,这比别人几乎多拿了一倍的工资,趁着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王大海私下里特意叮嘱谭明松,明松,我最喜欢你了,以后有活儿还要叫你,没事的话,你以后就跟着我干,我保证你早点发财,早点把老家的老屋重新修了,我知道你跟咱村的徐莉从小就是天生的一对鸳鸯,放心吧!跟着我干,最迟下半年就能把新娘娶回家。
听到徐莉的名字,谭明松苦笑一下。
谭明松点了点头,应付着这位老谋深算、八面玲珑的乡村包工头,谭明松的双手起了厚厚的茧子,肿的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捏着王大海给他的白花花的票子,他的心里由衷地感到喜悦,喜悦的不只是这几张票子,更重要的是他来工地干活的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和所想,他心中萌生了一个计划和一个梦想,他找到了一个方向,看了一丝光明,他迫不及待地想着奔赴未来,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生而为人,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悠哉悠哉地过一辈子,总得干点什么,来改变自己,顺带影响世界。
谭明芸战战兢兢,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夜,也没有等到王文霞回来,第二天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上班,王文霞也按时来上班了,但是王文霞上班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两眼无神,似乎比谭明芸还要累,在她旁边的一桌客人喊服务员过来,他们要点菜,可王文霞并没有回应,客人喊第二次的时候,王文霞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客人的情绪上来了,在大厅里大吵大叫,谭明芸急忙跑过来跟客人道歉,并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那天晚上下了班,谭明芸回到宿舍时,王文霞还是不在宿舍,一直到很晚了,谭明芸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的时候,王文霞才回来,谭明芸只是跟她打了个招呼就睡着了,王文霞回来了,她心里踏实了,没有那么担心和害怕了,她终于可以放心睡下去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藏在谭明芸心里的恐惧,疑问和担忧,她一点都没能向她最亲近的邢家大嫂王文霞倾诉,她想跟她说的很多很多的话,她一句都没有说出口,因为也根本没有时间说。她和她虽然在同一个岗位上工作,住在同一个宿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之间逐渐形成了一道看不见又无法逾越的高墙,谁也不跟谁沟通,谁也捉摸不透谁。谭明芸其实早就开始意识到,这位亲爱的同村大嫂,她身上有着太多太多让她看不懂、猜不透的疑问和秘密,让她越来越觉有些陌生了。她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一天夜里,谭明芸刚刚躺下,迷迷糊糊地将要睡着的时候,就被门外的吵闹声和高跟鞋撞击地砖的声音吵醒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感到心头一震。
男人说道,你不要闹,行不行?
女人跺着脚说道,我哪闹了?你就不能不去吗?就留在重庆好不好?
男人说,我没有办法,我必须带她去,要不然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重庆不得行,重庆不得行,我已经跟你说了无数遍了。
一听到“会死人”,谭明芸一下就完全清醒了,又仔细听了一下,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的熟悉,不会吧?难道---
带着这个巨大猜测和疑问,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踮着脚走到窗户前面,轻轻拉开窗帘的一个角,往下看去,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她终于大胆的猜测,楼下正在争吵的男人和女人很可能是她最熟悉的,也是这座偌大的繁华城市里最亲近的人!
谭明芸躲在窗户旁边,耳朵贴着墙边,继续听他们在楼下的争吵。
女人带着怨恨和哭腔说道,你走了,那我怎么办?店里怎么办?
男人说,只好把火锅店关门了撒!能怎么办?
女人说,火锅店能不关吗?有王总管和我在,火锅店正常运营,我们等你回来。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想关火锅店呀!我这一去,还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十有八九----,哎!
女人又跺了几下脚,激动地说道,那你更不应该关掉火锅店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这个火锅店,经济上也算有个保障。更何况,这个火锅店刚装修了,现在生意开始逐渐好转了,已经开始盈利了。
男人说,我们这次需要很大一笔资金,光靠火锅店这点盈利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火锅店这种营生,变数太大了,今天在盈利,说不定明天就亏损。万一我走了,火锅店开始亏损,我又回不来,怎么办?我总不能拿她的命来赌吧?
女人哭着说,那我怎么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