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谭明松提着一块猪肉和两瓶好酒去戏班子偷听唱戏，被人发现，谭明松想拜向师傅为师却遭到拒绝后，向师傅内心其实被谭明松精灵的头脑和对戏剧的真心热爱所深深感动了。他嘴上虽然没有同意收谭明松为徒，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从那以后，谭明松隔三差五就趁着大门没有关的时候偷偷溜进戏班子，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认真看戏、听戏，兴致来了甚至在台下手足舞蹈的学戏，向师傅在台上，大多数时候他是知道的，但他却故意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只要他体力好，精神也还不错的时候，看到台下角落里有个熟悉的黑影，他也会把自己最拿手的桥段拿出来在台上表演。谭明松自然能感觉到哪些桥段最精彩，他每次都看的认真，学的更认真，经常憋着一泡尿也不舍得去上厕所，非得一口气看完不可。师徒二人就这样配合默契，但是各自都不戳破对方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在镇政府搬迁的那次庆祝活动时，向师傅在台上表演了一个叫《四值功曹》的剧目，这是石柱土戏里的经典剧目，也是向师傅最拿手的好戏。向师傅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调整好自己最好的状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台上满腔热血的表演了这个他最引以为傲的《四值功曹》，以期待自己能为这次声势浩大的庆祝活动奉献自己最精彩的技艺。
虽然表演过程中台下不断地响起阵阵掌声和嬉笑声，这台戏表演完毕之后，向师傅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缓缓向后台退去，他精湛的表演和高超的技艺不仅得到了同行师傅的赞许和弟子们的恭维，也赢得了台下观众的掌声，可是向师傅的内心深处，却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总感觉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总感觉应该要改变点什么，才能做得更好。
向师傅在后台的化妆间里脱了戏服，卸下道具和化妆，贴身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他赶紧披上一件外套，然后瘫坐在板凳上，两只腿不停地打摆子，两只鼻孔只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感觉浑身酥软，一点也动弹不得了。真没有想到，自己的体力现在下降的这么快，以前年轻的时候，他跟着师傅去外地表演，连续在台上表演两三个小时都大气不出，还要帮着伙计们拆卸舞台，搬运工具，他都毫不吃力，即便是感觉累了，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又照样重复这样的过程。现在就在台上表演了这一场戏，就把他累成这样，感觉没有个三五天，根本休息不过来。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这种悲凉在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感触尤深。
他在后台化妆间里的椅子上坐了很久，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的孙女进来了，给他身上披了一件衣服，他突然醒了，问道，小英，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还有剧目没有表演完吗？你不看了？
小英说，爷爷，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呀！
向师傅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小英说，这台戏还是很耗体力的，以后你年龄越来越大了，再表演下去，体力恐怕吃不消了。
向师傅哈哈大笑道，你也觉得爷爷老了吗？爷爷觉得自己还不老呢！再表演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成问题。
小英说道，那怎么能行！爷爷，你忙碌了大半辈子了，该休息了。我在石柱县城买了房子，你早点退休了，去县城养老去吧！
向师傅说，去县城养老多没意思，让我离开戏班子，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不知道以后能干点儿什么。
小英说，退休了还能干什么？没事了喝喝茶，溜溜公园，也可以约几个老朋友打打牌，要享受生活呢！
向师傅说，喝喝茶，溜溜公园，打打牌？听起来不错，呵呵。
小英说，怎么样？动心了吧？爷爷，打算什么时候去县城？
向师傅意味深长地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我的宿命就是戏班子。喝喝茶，溜溜公园，打打牌，我的命里没有这些事项，所以我哪里享受的了这些呢？我的老朋友都在戏班子里，去了石柱县城，哪里还能遇得到老朋友？再说了，我十三岁上台，在舞台上表演了几十年，我这辈子就只能干这一件事儿，那就是演戏，做不了其他的了。
小英说，公园里也有很多老年人表演戏剧呀！还有一些老年社团，你可以参加，你这个水平，估计很快就能当成老年戏剧团的团长，哈哈！
向师傅说，那些没意思的，他们跟你爷爷不是一个水准，玩不到一起的。
小英有些生气了，说道，那你也不能一直待在戏班子里，待在戏班子里也不能再上台表演了，老胳膊老腿儿了，表演这些动作幅度大，强度高，万一哪天----，算了，总之，你以后不要亲自上台表演了。
向师傅哈哈笑着说道，爷爷身体硬朗着呢，刚才你不是看到了吗？爷爷在舞台上的很多动作，年轻人都不一定能做的下来。
小英说，你就是嘴硬，反正以后你尽量不要亲自上台表演了。
向师傅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小英，你跟爷爷说实话，刚才我在台上，表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