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松最近有些得意,他修了新房子,买了新被子,做了新衣服,他还在没有交学费的情况下,凭着自己的厚脸皮,成功混进了乡里的戏班子,学起了当地最有名的土戏表演,关键是向师傅还请他吃了饭。他高兴极了,有点飘了。他走路时常跳跃着走,并且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他总是把头抬得高高的,沐浴着清风吹拂在脸上,他经常笑着走路,笑着跟人说话,甚至笑着吃饭和喝水,表现得像是高兴的有点过头。
最令他高兴的,他要结婚了,他要娶的是西沱古镇最漂亮的女孩子,美妙的人生似乎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乐极容易生悲,在那个贫苦的年代,偏僻的山区,最卑微的人,哪有什么事能值得如此高兴呢!这样与周围环境和其他人明显不合群的高兴,连老天都会惩罚他。
谭明松和徐莉把结婚的消息大张旗鼓地通知了所有亲戚朋友,就连有几个平时与他们关系不太好的人,他也毫不吝啬给人家发了请帖,相逢一笑泯千愁,谁也不会拒绝一个“喜”字,至少不会当着人的面,因为送给请帖而生气。
可是当谭明松拿着请帖去马老三家时,他犹豫了,不知道进门见到平常日对他照顾有加,又对他寄予厚望的马三中后,该说些什么,这个给予了他父亲般关怀的异姓三叔,曾经让他在无数个凄风苦雨的深夜里感到温暖和欣慰。可他在很多方面并未达到他的要求,也没有按照他设想的路去走,最终还是辜负了他。于是成年后的谭明松总是对马三中躲躲闪闪,敬而远之,他总是莫名觉得对不起他。
他更不知道打开他家的那扇门后,看到陷入生活困顿,一脸愁容,又对她充满失望的马娟,该如何面对,他不仅对不起马三叔,更对不起的人是她。
朝着马老三家的方向走来,他有些紧张,心里怦怦直跳,但是还是鼓足勇气往前走,无论如何,这个请帖必须亲自送到他们手里才是最基本的尊重。当快走近那处全村最大房子的时候,他抬头一看,大铁门紧闭着,仔细一看门栓上赫然挂着一把铁锁,那把铁索是锁着的。马三中是全村里最忙的人,他不在家不是什么怪事,但是他们一家人都不在家,却不经常发生。
谭明松慢慢放松下来,他又看了那把铁锁一眼,然后又环顾四周,随后他转头,快速地走回了家。
除了马三中家的请帖没有送出去,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个人没有通知到,这个人就是这场婚姻最重要的人,他和徐莉的大恩人,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她的亲妹妹谭明芸。妹妹上次来的书信里,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谭明松跑到工头王大海家,用他家的座机按照这个号码打过去,电话里却提示那个号码已经停机。
谭明松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如果打不通电话,他该如何才能联系上妹妹,告诉她他要结婚的好消息。最后他跑了到邢树彬家里,冲着正蹲在地上做扫帚的邢树彬质问,老邢,你那婆娘把我妹妹弄到哪里去了?现在我怎么联系不上她们了?
邢树彬艰难地回过头来,看着火急火燎的谭明松说道,这个事儿恐怕与我没有关系哦!
谭明松听了他的话,立马火冒三丈,他蹲下来抓住邢树彬的衣领,怒骂道,你说什么?姓邢的。我日你个娘,我妹妹跟着你婆娘走了,现在联系不上了,你却跟我说这事儿与你没有关系?你推责倒是推得挺快的哟!你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你心里有鬼呢!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你婆娘合谋把我妹妹骗到了什么地方?
邢树彬放下手里的竹条,依然不急不忙地说道,谭家兄弟,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哦!你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
谭明松大骂道,我血口喷人?我妹妹是跟着你的婆娘进的城,现在联系不上了,我来问你婆娘在哪里,你居然把这事儿推的一干二净。你说你可不可疑?
邢树彬不急不忙的说道,兄弟,莫生气,听说我嘛!我没有推责,这事儿真与我没有关系,我也帮不了你。
谭明松问道,我现在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也不是让你赔钱,我是问你怎么才能找到你婆娘,怎么才能联系到我的妹妹?我只想找到我妹妹。
邢树彬说,你不要跟我提她,她不是我婆娘,她早就不是我婆娘了。
谭明松问道,奇了怪了,王文霞不是你婆娘,是哪个的婆娘?她不是你当年从镇上背回来的大漂亮吗?她不是当年你见了谁都炫耀一下的花婆娘吗?
邢树彬说,谭家兄弟,今年是哪一年了?你说的那都是哪年的事?我求你,莫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行不行?
谭明松奇怪的看着刑树彬,问道,我说老邢,你这是咋了?你俩结婚也没有几年吧?你和那婆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咋回事啊?你倒是说呀!
刑树彬说,我倒是想说,可你给我时间说了吗?你一来我家就像是来审判一样审判我,现在又像抓贼一样一把抓着我的衣领,你这是在向我问事情呢?还是在欺压我?你看我腿脚不好,打又打不过你,你就这态度向我问事情?这就是你的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