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徐莉和谭明松的婚事被确定下来以后,徐母一方面感觉,二十多年以来,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终于卸了下来,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终于有个傻小子来替自己照顾女儿了,她瞬间感觉没有了压力。另一方面,二十多年以来,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突然屋里少了个人,总感觉不适应,自从徐莉去了谭明松家,徐母晚上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又梦见徐莉小时候,她抱着她喂奶的场景;梦见她吃的第一口迷糊,喊第一声妈妈;梦见小徐莉扶着家里的小板凳学走路的时候样子,摇摇晃晃,走了没几步就摔倒了,徐母惊了一跳,一下醒了。
醒来回想了一下,才凌晨三点多,于是又躺下,不一会儿,脑海里迷迷糊糊又浮现出第一天送徐莉去上学,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后来,每次放了学,人还没有屋里,先听到喊的那一声清脆的“妈”。
那年夏天,有一条碗口粗的蛇,钻进了他家的鸡窝,蛇逮住了一只鸡,徐莉在外面玩,看到蛇正在吃鸡,吓得哇哇直哭,徐母本身也怕蛇,可是当徐莉扑到她的怀里,吓得浑身打哆嗦时,徐母还是鼓起勇气,拿起铁锨,先是尝试着驱散了几下,蛇无动于衷,最后她终于咬紧牙关,一铁锨下去,将蛇活生生的斩成了两半,随后又是一铁锨,三半,四半---
徐莉慢慢停止哭泣,用稚嫩的语气对着她说道,妈妈好棒,妈妈好勇敢,有妈妈在,什么都不怕。
她瘫坐在地,后背的汗珠早已湿透衣服---
徐莉小时候,像是跟屁虫,扎着一个马尾辫,一天到晚都跟在她的身后,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总是不知道悲伤,她的快乐,总能感染妈妈。
徐母又醒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掀开窗帘,东边的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她起来了,去厨房煎鸡蛋,熬稀饭,还烙了一张小饼,她把做好的早餐,放在盘子里,从厨房里端出来,刚喊了一声,徐莉,起来吃早饭了---
她突然她怔住了,这时候又想起来,徐莉不在屋里。
徐母一低头,看着盘子里的早餐,眼泪又来了。
徐母吃了早饭,提着一个装菜的包,就去镇上赶场(赶场,即赶集)了。
她从市场的东头,走到了西头,却没买到任何东西,因为她感觉自己没有一点胃口,以前赶场时她总问,小莉,你喜欢吃什么?徐莉会边看菜边想边说,我喜欢吃什么、什么。
只要徐莉喜欢吃的,就是她要买的。现在徐莉不在身边,她完全没有了参考,于是逛完了一遍菜市场 她的包里还是空空如也,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主动选择和自己决定买什么的习惯了。于是又转过头去,逛了第二圈,等菜市场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挑到要买的菜,她的心里开始发慌,眼前是一家卖豆干的。
早上刚做好的豆干,买回去炒回锅肉香的很呐!
老板正在卖力的吆喝叫卖。
徐母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句话,那是徐莉在饭桌上经常说的一句话,我最喜欢吃豆干了。
于是她终于下定决心,买了豆干,又到了肉市,买了一块二刀肉。
另外,她还买了徐莉喜欢吃的胡萝卜和茄子,还有一块老南瓜。
终于买完菜了,她舒了一口气,可以回家了。
自从谭明芸跟家里人失去联系以后,谭家上下就笼罩在一层悲伤的阴影里,他们每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人没了精神,猪也跟着受罪。
家里的用来喂猪的玉米粉早就没有了,已经连续喂了两三天的红薯,这几天猪吃的越来越少,晚上都饿的在圈里乱蹦大叫。
之前磨玉米粉都是一家人用石磨来推,现在徐母卧病在床,谭云山这几天早上起得很晚,白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坐在房子墙角的座位上抽烟,一言不发,谭明芸的失踪,让这位不善言辞的老人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那吞云吐雾般的一缕缕香烟像极了父亲是对女儿安危的无尽担忧。
谭明松也不好开口提及玉米粉没有的事情,思虑再三,又想起上次他去马老三家送结婚请帖,马老三全家人不在家的情景。于是带上那个请帖,挑起一担玉米粒,往村东头的马老三家走去。
马老三本名马三中,是军人出身,参加过抗美援朝,后来退伍回到了村里,他思想前瞻,又敢拼敢干,不仅是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还在家里养猪,养长毛兔等,多项事业齐抓共管,都取得了巨大成功,成了当地最成功的农民企业家之一。
马老三家里有村里唯一的一台电动的粉碎机,村里养猪多的,或者人力不够,无法推石磨磨玉米粉的,都来用他家的粉碎机磨玉米粉,按照斤两收费。那天下了一阵小雨,地上有点滑,谭明松挑着一袋玉米粒,小心翼翼地走了很久才走到了马老三家,但是马老三忙得很,有好几个人在等着让他给看病。谭明松只好把玉米粒放在他家的门口那个过道里。马老三看见谭明松来了,示意正在看病的病人等一下,他停下手中的活儿,对着谭明松说,明松,你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