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锁链有节奏地叮叮作响,不像有人拖着锁链行走,倒像是有条狗四足被锁链拷住,在地上缓缓爬行。
景珩扫视一圈店里众人惊惧神色,心里纳罕,这锁链究竟是何来头?若是这群人没听过锁链声音,必定出去查看;但他们没有出去看,而是个个都紧张得不敢呼吸,可见不是头一次听见锁链之声,但他们又没有拔腿逃跑,当真奇怪。
景珩抬头向门口望去,见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穿紫衣的昳丽男子出现在门口,神色傲慢。那人衣裳上绣有繁复的云雷纹,胸口还绣了一只龙身人头的凶兽,整个人愈发显得强横霸道。
景珩识得,他是紫霄宫的人。
紫霄宫的法术传言源自雷公电母,能御九天神雷在手,极具威力。所以服饰统一都有云雷纹,然而那龙身人头的凶兽却只有紫霄宫本家祁姓子弟才能绣在衣裳上。且这人着装华丽,打扮富贵,一眼便知他不是普通弟子。
紫霄宫就在川蜀地区,所以紫霄宫的人出现在这也不稀奇。
让景珩震惊的是,此人手里握着一条沉沉的黑色铁链,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客栈,景珩看清锁链另一端竟然真的拷着一条爬行的脏狗,不……是人!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腕都被镣铐扣住的人!
那人双手撑地,和一双赤脚并行,就如同黑狗一般在地上爬行。且他蓬头垢面,面目黧黑,脸上还有伤痕,让人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样。身上的衣衫更是褴褛不堪,破得就像两三块烂布随便拼在一起,前前后后还有许多洞,既不能遮羞,也不能保暖,当真是乞丐也不如,令人觉得他太可怜了。
尤其是和牵着他的华美男子一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在两人身后,还有十来位紫霄宫弟子,想来都是华美男子的随从。
他们走进来,客栈里的人都屏息凝神,无人作声,目光却是纷纷落在那乞丐男子身上,但那乞丐男子恍若未觉,自若地慢慢爬行。有不认得他们的人很是好奇这怎么回事,但迫于那华美男子的阴鸷肃杀气质,也不敢嚷嚷,只是低声嘀咕:“他们是谁?”
他身边的人忙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万万不可讲话。
在众人目光下,华美男子缓缓上楼,乞丐男子就那么毫无尊严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爬上楼。
直到他们消失在楼梯口尽头,众人才敢喘气,然后纷纷逃散,再也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以免惹火上身。
唯有先前坐在门口的秀气小年轻拉着说书人问道:“那群人怎么这么诡异?”
说书人慌忙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要立即逃跑,低声呵道:“你不要命啦!和你无关的事,不要打听!”
那秀气小年轻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道:“我知道他们是紫霄宫的人,你和我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把人当狗牵?讲清楚了,这锭金子就给你。”
正是有钱能使磨推鬼。说书人见了金子,两眼放光,紧张地望了一眼楼上,压低声音道:“那牵着锁链的是紫霄宫宫主的嫡子祁云寒,那被锁链拷住在地上爬的是紫霄宫宫主的私生子祁小沙。祁小沙年初才认祖归宗,祁云寒各种折磨他,甚至每月都会带他去万蛇谷,万蛇谷你知道吧?有去无回的地方……”
说到后面,说书人叹息一声,拿了金子就跑。
秀气小年轻皱起眉头,看了眼乞丐男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边厢,景珩和陆砚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景珩心道,哪怕祁小沙犯了滔天大罪,这样羞辱他的法子也太歹毒。这件事是紫霄宫的家务事,景珩和陆砚不便插手。
见了那样诡异的画面,景珩忽然觉得眼前饭菜食之无味,道:“没想到紫霄宫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这祁云寒欺人太甚,竟然将祁小沙当狗,还在众人面前牵他,要他永远抬不起头。”
适才祁小沙全程低眉顺眼,想来已经不敢反抗,看他身上的伤就知道没少挨祁云寒的打。
陆砚道:“这样的人不求死,留着一口气,一有机会,一定会绝地反击。”
他看出景珩没什么胃口,从怀中掏出一粒灵丹,道:“出门在外,不便煮药,这颗凝阳丹有补灵凝神之效。”
景珩因中了梼杌毒烟,按照师父清静道人的叮嘱,每天都要喝药,膳食也要格外注意,需有仙品食物相佐,若在特殊情况下,两者皆不可得,以灵丹替之也可。今天从无忧山出来得急,景珩自己都忘了带丹药,没想到陆砚却记着。
他取过凝阳丹,吞服下肚,对陆砚微微一笑。
用膳毕,掌柜的笑道:“正好楼上还有两间房。”
陆砚打断他的话道:“我们只要一间房。”
先前订房的时候,没有言明要几间房,两人先坐下吃了饭。掌柜的见两人都是身高体长的男子,自然以为要一人睡一间,没想到竟然这两人要挤一间房。掌柜的陪笑道:“两位客官,我们的房间比较小,床也小,两位挤在一张床上,怕是睡不下。”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