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昭自是喜不自胜,笑着过去一一作揖见礼,依次唤着休若兄长、友若兄长、文若兄长。
二伯荀绲家的荀衍、荀谌、荀彧都是青年才俊,其中的荀彧又格外与荀昭亲厚,因为同辈人中荀昭是最小的一个,父亲荀爽接近五十岁才得了他,平时是爱若珍宝却又严格要求。
荀彧家可不一样,荀绲只儿子就有五个,前两个早夭,剩下三个长成,其中最小的荀彧也要比荀昭大十二岁,荀昭自小就爱缠着这位文若哥哥玩。
一来是其他两个兄长和他的确年龄差距太大,再者荀彧性格温柔细致,风采也的确过人,荀昭想如果当时自己是何顒,说出那句“王佐之才”真的一点也不为过,有的人就是往那里一站就是与众不同,荀彧就是这样的人。
案上摆着的是一只三月大点的小羊羔,在炉上已经烤的焦香酥脆,滋滋冒油,旁边佐的小菜是拌黑木耳、拌胡瓜、凉果子和腌蜜饯四样小凉菜,更有茱萸、韭、胡椒、葵等调料由侍婢侍从们拿着,想要吃什么口味只等吩咐他们来调便是。
“让他们调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自己动手。”荀昭眨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这些哥哥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们离了别人可不一定会吃饭。
几个年长的岂能不知道他心中那点小心思,却也不惧,“拿些马奶酒过来,你们放下东西出去做事便是。”最年长的荀衍吩咐道。
“你与我一并喝茶。”,荀彧揉了揉荀昭的脑袋,荀昭不喜欢把茶碾成末,倒是喜欢整叶冲泡,荀彧尝过之后也爱上了这种喝茶方法。
荀昭仰着脸看他,荀彧好熏香,刚刚进来是还被羊肉的香气缠绕,但是到了荀彧身边,鼻腔便被他身上弥漫的香气笼罩,再也闻不到别的了。
“兄长今天用了龙脑香?”,要不然不会连羊肉味都能遮蔽了。
“羊肉味腥膻”,隔着茫茫的雾气,荀昭看到他模糊却淡然的眉目,冰清玉洁似玉人般洁净。
荀昭拿刀片了羊肉,给自己拿茱萸和胡椒葱花等调了一碗辣料,汉朝还没有辣椒,茱萸也是辣的,但总没有辣椒的那种纯正,不过聊胜于无了。
片片羊肉被削成薄片像雪花一样落下来,展开、涂料、卷起送入口中,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有种畅快的美感。荀昭吃的正欢,抬头一望荀彧却没怎么动,他实在是不爱吃这些味重的调料,荀昭又帮着他拿醋和酱勉强调了一个料,其实荀昭都怀疑这料能有什么味道,真能吃过瘾吗,但是看荀彧吃的一脸满足,也就放下了心。
荀衍荀谌两个早已经对起了酒,文人雅士,喝酒也不粗俗,拿黑红小瓷碗互相谦让一番才举杯饮尽。荀彧吃饭也很秀气,总要割下整整齐齐一块肉,均匀蘸酱,再送入口中。
观察下来荀昭感觉自己简直不像荀家人,但是自家人吃饭,也不十分要求那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上桌吃饭荀爽也没怎么要求他。
满足口腹之欲过后,荀昭又净了手,拿牙粉漱口,又跟着荀彧焚香过后,才敢上手拨琴。
士族门阀子弟大多都会点琴棋书画,名士要求的不仅仅是内在的知识,还有外在的气度,说附庸风雅也好,沽名钓誉也罢,士族圈流行的这些东西就是要学要精通,不然根本无法融入。
荀昭的一天被填的满满的,上午四点就要起床,练剑和学习经传都在上午,下午就被练琴、书法和绘画填满,晚上还要回去理一理家里的收支明细。这以前是姐姐荀采的工作,自从她出嫁之后,这份重担就落在了荀昭身上,家里没有主母,荀爽又是摆明了想要让他接触这些事,不过有父亲身边的人帮忙打点总不会出大错就是。
七岁的荀昭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包揽了学业、各种兴趣班和女主人的工作,对于自己竟然能撑下来荀昭真的无比欣慰和自豪。
上午每天都要接受父亲的耳提面命,下午的琴书也不能小觑,蔡邕和钟繇等着审核他呢。钟繇于书法一道一向严厉,蔡邕虽然看着和气,但是在自己专精的琴道上也要求颇高,兴致上来还要指导一番他的书法。
“元儿今天只是找我练琴?”荀彧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这次临时过来肯定是想和他说什么事情。
荀昭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把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学给他听。
“你可不许和别人说!我真的不知道阿父是个什么意思,这才偷着来问你的。”荀昭挨着他跪坐着,这姿势看上去很难受,其实坐的席上都有专门的卸力结构,真跪起来不是很累,古人智慧真是不容小觑。
“你真是这么问的?哈哈哈”,荀彧笑起来,“六伯没治你个不敬不孝之罪?”
“是阿父先说了那大逆不道之语”,荀昭小声说道,“怎的能怪我,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很有价值吗?”
“说的什么话,父母岂是你我可以指摘的?”,荀彧掐了掐他的脸,缓缓说道:“你问的当然对,自家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跟你说的。”
“你说的那些怎么会没有人想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