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未央一手搂着恩姐儿的腰,一手轻拍拍小家伙的背,眼睛看向五少夫人,稍稍地染着认真,说道:“五嫂,还是先哄楚姐儿吧!我和恩姐儿先喝一会儿茶。”
五少夫人十分爽快,先朝钟未央回个媚眼,立马又朝那愣在原地的风嬷嬷挥一下丝帕,催促道:“快把楚姐儿抱走!抱她回西厢房去!瞧瞧,把恩姐儿都吓坏了。”她也伸手来抚一抚恩姐儿的小小后背。
楚姐儿又是一阵大哭,但还是被风嬷嬷抱出去了。
钟未央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诚恳地说道:“五嫂,我给你添麻烦了。”
五少夫人眼睛里流光溢彩,并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目光看过来,睡凤眼缓缓地眨一下,笑着说道:“恩姐儿才刚过了生日,怎么就急着送去学堂了?亏你也舍得,我看你天天和恩姐儿形影不离的,到哪里都带着,还以为你把恩姐儿当那没断奶的孩子呢!”
钟未央不理会打趣,轻快地回答道:“想让她早点学画画。原本让十妹妹教就很好,但是十妹妹快要出嫁了,所以要找个新的丹青师傅。”
五少夫人伸出手,轻轻地捏一下恩姐儿的小胖脸,眉目间流光溢彩,笑着说道:“恩姐儿可真让人喜欢!竟然就能学画画了。偏偏我那小冤家连字也不肯写!”
恰好五少夫人的大丫鬟秋梨用托盘端了两小碗甜品进来,是五少夫人惯常为了美容养颜而吃的固元膏。热乎乎的固元膏,阿胶的气味很浓。
突然地,几乎毫无预兆,钟未央偏过头,避开恩姐儿的小身子,用手捂住嘴,拼命地忍着呕吐。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不已,弯下腰,模样既辛苦又难受。
“怎么了这是?”五少夫人思维转得飞快,一下子就想到了最重要的一个可能——身孕,立马吩咐道:“快端盆和热水进来!”
孙嬷嬷连忙把恩姐儿抱开,清江急得一下子就冒出了汗,正帮钟未央拍着背,一面紧张而轻声地问:“少夫人,哪里不舒服?”
屋里一阵忙乱,偏偏驴胶的气味还在继续散发。钟未央头晕目眩,百般难受中,不得不用手指一指那两碗放在炕桌上的固元膏,偏偏她说不出话来。
丫鬟们恍然大悟,连忙把托盘端走了。另外又有大丫鬟比较灵巧,连忙开了窗,又打起门帘子,让气味散去。
钟未央呕了一阵,暂时停住了。屋里的空气稍显浑浊,让她几乎闻一下都胸闷,顾不得太多,她一手捂住口鼻,表情显得歉疚,立马朝五少夫人摇摇手,小跑着奔到了院子里,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十足地贪恋。
五少夫人也跟了出来,很关心地帮钟未央拍着背,轻声说道:“九弟妹真不省心,还没请太医来瞧吧?”语气看似埋怨,其实更加凸显了关怀。看到钟未央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她又细心地拿帕子擦了擦。
钟未央喘了一会儿气,这才稍稍平静下来,解释道:“我上个月就知道了,不过日子太浅,太医诊脉还诊不出结果来,所以想再等一等。”她立马发现,说说话能让胸腔里的浊气走出来,能好受一点,于是又深呼吸了两下。
“这是第几次了?”五少夫人问,继续给钟未央拍着背。
“还是头一次。闻不得刚才那阿胶的味道。”钟未央回答道,这会子她顿时感觉到身上变凉了,有点冷,于是又告辞道:“五嫂,我想先回去了。一下子就给你添了两件麻烦。”
五少夫人挑起细长的柳叶眉,嗔道:“这哪里是麻烦啊?这样的大喜事,求都求不来!”她立马转头朝后面的丫鬟吩咐道:“快去备软轿!”
“是!”丫鬟们得了吩咐,连忙跑了。
回到平蒙院,赵嬷嬷看上去也老大地紧张。钟未央懒得多说什么,简单地吩咐道:“我想睡一睡,你们照顾好恩姐儿。”
回了内室,盖上软软的被子,安安静静地没有吵闹,她的思绪很快就混沌起来,头重脚轻地去梦周公了。
恩姐儿很快也进来了,赵嬷嬷和孙嬷嬷都劝不住小家伙,孙嬷嬷把恩姐儿抱到床的里侧,恩姐儿安安静静的,守着熟睡的钟未央。
赵嬷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轻轻地叹几声气,觉得:恩姐儿虽然不闹,但是有时候太倔强了。
夜,寂静。
钟未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屋里点了一盏灯,很亮很亮,明亮得刺眼,钟太太正坐在屋里,坐在炕上,赵嬷嬷陪在钟太太旁边,一人手里抱着一个襁褓,都在笑,做着哄孩子的动作,不过眼前奇怪的是,为什么是在钟家的屋子里,怎么不是平蒙院?“娘!”她眼睛被光照着,只能睁开一半,她用手遮在眼前,忍不住喊了一声。
钟未央突然又睁大了眸子,结果看到屋里既没有太强的亮光,也没有钟太太,地方还是平蒙院的屋子,只点了一盏光芒柔和的美人灯,还罩了鹅黄色灯罩,炕上坐着孙嬷嬷和赵嬷嬷,两人目光都正往这边看。耳边稍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这会子才感觉很真实。原来刚才是在做梦!她心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