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郎中果然是个妙郎中,王永胜母亲连续吃了三天药,能下地走路了。
王母说是药三分毒,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就让儿子断了自己的药。
王永胜心里清楚,母亲不是痊愈,而是准备硬抗,她担心的是钱,吃药得花钱,家里哪有闲钱。
他想起孟青云说过的话,没有娘的孩子像根草,便又偷偷去开了三天的药。
王母见到大骂败家,但也无奈,只能吃了。
这药是钱买来的,不吃就是糟蹋钱。
王永胜得意自己小聪明的同时,心里也很无奈,这书他真无法读了。
母亲的病刚有起色,里正就派胥吏各家通知,通往溪南县城的一段官道受损严重,需要维修,各户需出成丁一,工期大约半个月左右。
这是徭役,官府摊派的无偿劳动,繁多而苛严。
这种徭役都是住在维修路段,活干不完人回不来,当然有些危险系数比较大的徭役,活干完人也回不来。
王家只有王永胜和他父亲王仝两个男劳力,这种苦活自然轮不到王永胜,再说王仝也舍不得让独生儿子去受苦,万一有个差错,如何给王家传宗接代。
问题来了,父亲走了庄稼咋办,母亲谁侍候?
这些事自己也能做,可父母却不让他做,让他读书哩。
可家中都这样了,这书还读着有什么劲?
他脑中不由盘旋出孟青云影子。
生意越来越红火,小吃摊越收越早。
“那千金虽好,快乐难找,我潇洒走过条条大道,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孟青云哼着小曲走进自家的篱笆门。
听到声响,旺财一溜风跑到他脚下,摇着它的冲天尾撒娇。
孟青云蹲下来一个摸头杀,旺财便陶醉的像一个小媳妇。
突然孟青云看到旺财卧的地方有块银子,他捡起来一看,乖乖,二两。
最近那些倒霉的碎事都离他远去,今天又出现了捡银子这样的好事,看来否极泰来,他要发大财了。
不对,这是自己家,银子从哪里来?
难道是旺财使的坏?有可能!
前阵子孟青云回家,见旺财咬着一贯钱在院子里玩得欢,就想把家里的大部分钱兑换成银子。
狗随便都能在藏钱的地方把钱咬出来玩,能防住贼吗?
这个时代没有银行,只有类似于银行性质的钱庄,但把钱存在钱庄不但没有利息,还得掏一定的保管费,所以没有多少钱的百姓选择把钱放在家里。
可孟青云家的钱有点多,箱子不够用,就把多余的钱放在床底下。
本来大宇朝银子和铜钱的兑率是一两银子一贯钱,但大宇银两稀缺,钱庄便私下里把兑率提高,永宁镇钱庄一贯二百钱才能兑一两银子。
但银子质量轻,携带方便,商人们外出都喜欢兑换成银子,于是孟青云把家里的存钱都换成银子,以后但凡积累一定的钱,便兑换成银子交给父亲。
可银子都交给爹锁在箱子里,旺财怎么能将银子咬出来?
带着疑惑,孟青云起身进了厨房,见姐姐在烙饼。
案板上已经有厚厚一层饼了,姐姐还在烙?
“姐,烙这么多饼能吃完么?”
“爹带着吃!”姐姐忙着烙饼,头也不回道。
孟青云却懵了,这么多饼,够爹吃很长时间的,爹这是要出远门?
自己家的亲戚都在临近乡镇,爹出远门要到那里去?
半晌,孟青云问道:“姐,爹这是要到哪里去?”
“摊派的徭役,说是要维修通往县城的官道,没有半个月来不了。”孟迎弟咕嘟道,“虽说管吃管住,但那能吃得饱,手脚慢了都分不到,哪一次自己家都得带吃的去,还要带钱,不然有个病痛,受个伤什么的就会措手不及••••••”
孟青云想起来了,每年都有各种徭役,自己一次都没有去过,都是爹硬抗••••••咦?不是可以用钱赎吗?
“姐,咱家用钱赎,爹就不用去了?”
“六贯钱呢,给富户打长工,累死累活一个月连一贯钱都赚不到,半个月就糟蹋六贯钱,那不是败家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孟学永到了厨房门口,兴冲冲的孟青云瞬间被父亲泼了一盆冷水,“修路的活轻松,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扛得住!”
钱能办成的事,为什么要出力气呢?
爹,我现在一天轻松十几贯,咱不缺这六贯钱。
可这话他不敢说。
说了估计就是一阵臭骂他花钱大手大脚,然后为了给他省老婆本,义无反顾去服徭役。
这时旺财旺旺叫,篱笆门吱呀响了一声,孟青云出了厨房,见胥吏章泰盛进来,他心不在焉,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章户长,你在找什么?”孟学永不解道,“徭役的事,早上不是通知过了吗?”
户长是负责督催赋税乡官的称呼,但村中人对里正手下的胥吏都称户长,这也是一种没办法的办法,这样称呼并没有抬高胥吏的身份,而是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今天倒霉极了,挨家挨户通知徭役的事,丢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