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郤知晓他是蛇妖,并未生疑。
他皱了眉想了阵,才对蔺岐生硬道:“方才那一箭,我的错。要如何讨回来,都在你。”
蔺岐语气淡淡:“不用。”
月郤也没跟他多客气的意思,转而看向奚昭:“绥绥,咱们走罢。我今日去天水阁买了些新玩意儿,一道去瞧瞧?”
奚昭应好,两人正要走,太崖忽在后面跟了句:“月公子,不喝茶了么?”
月郤紧蹙起眉,不愿搭理他。
奚昭倒是想起了什么。
“等会儿,我有话要和太崖道君说。”她一把扯过在旁看戏的太崖,将他拽至角落。
确定那两人听不见,她才开口:“道君可认输?”
眼底见着明显的笑意。
太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的脖颈,似笑非笑地应道:“是,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他何曾想到,自个儿的徒弟这般有“分寸”。
“既是我赢了,那打赌可还作数?”奚昭又问。
太崖:“自然,愿赌服输,任由奚姑娘差遣。”
他想,她所求的最多是些符箓宝器。钱财没有,但这些东西他有的是。
要再直接些,至多求个自由身。
若是这般,还需瞒过见远。见远向来心思缜密,骗过他实属困难。
不过也绝非不可能。
毕竟眼下见远还不知道奚昭与他有多少来往。
眨眼的工夫,他便思索起该如何做才能满足她的要求。
不成想,奚昭却道:“那便好。道君这回虽输了,但话没说错。看来咱俩比起来,还是你更熟悉小道长。既如此,道君不若继续帮我吧。”
太崖稍怔。
“什么?”
奚昭笑看着他:“我这话说得不够明白么——道君既说要帮我求来小道长的心意,何不做到底?”
良久,太崖才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他散漫笑道:“看来奚姑娘是将我当成了那误人子弟的败类。”
原来这狗道士还挺有自知之明。
奚昭腹诽一句,但面上不显,只说:“并非。我是觉得道君定不会出尔反尔,如你方才说的——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太崖低声喃喃,片刻才道,“好,我知晓了。”
奚昭从袖中取出召灵符的碎片,递给他。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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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月郤跟大狗似的跟在奚昭身后。
走一步看她一眼,憋了半天终没忍住,低头问她:“绥绥,没生我气?”
奚昭:“气你做什么?”
她现在心情好得很。
好个太崖,总算栽她手里了。
确定她神情无异,月郤总算放了心。
“今日是我太冲动,你要气我也是情有可原。但绥绥,下回别往这宁远小筑跑了,成么?”他煞有介事道,“你瞧,就来了这么一回,还被蛇给咬了。谁晓得他师徒俩把这院子养成了什么毒窝——你不知道,方才那太崖还想拿蛇咬我,那么长几l条!光缠在手臂上都能勒出黑印子,可让人害怕了……”
他伸过手臂,让她看见衣袖上余留的黑印子,又眼巴巴地看她,好一副委屈模样。
奚昭瞟了眼:“蛇呢?也没见你被咬。”
月郤:“……蛇的去处不重要。”
奚昭好笑道:“那什么重要?”
“那太崖今日敢放蛇咬我,明日就能把我丢蛇笼子里去。我来找蔺岐,他还骗我说不在。”月郤转至她另一边,若有尾巴,只怕早摇得欢了,“绥绥,这人定没什么好心肠。”
“这话说得有理。”奚昭颇为赞同地点头,顿了顿,又补道,“——但你也很像吹耳旁风的佞臣。”
*
入夜。
蔺岐解开外袍后,便再不动了。
良久,他才将袍子挂好,随后拉起了单衣衣袖。
借着烛火,他看见右臂上被奚昭掐出的痕迹。
青紫一片,零散分布着,有些甚至落在青筋上。
像是她落下的什么印记般。
正看着,太崖忽在外叩门。
蔺岐垂手。
袖口滑落,遮住了那些掐痕。
“玉衡,”太崖进了屋,把月郤带来的盒子放在桌上,“这是月家送的,是为答谢你前些日子救了月问星。”
“不用。”
“都已送来了,便收下罢,也算恩情两清。”太崖坐在桌旁,罕见地收敛起放浪作派,一脸正色,“今日是为师有错,不该拿这事闹你。她那伤口被为师施了结界,其余法子没法将毒逼出来,你救她也是事出有因。所以我想,不必将今日的事放在心上——玉衡,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