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
“你醒了?”奚昭在门口顿了步,“昨夜吃的灵丹太多,太崖说你很可能会头疼。”
望见那熟悉面容的瞬间,月郤登时陷入了几乎令他意识错乱的欣悦中。
但随之涌来的,便是足以溺死他的失落怅然。
定然又是幻象。
他别开眼神,强迫着自己不看她。
刚有一点儿血色的脸,又变得苍白无比。
定是幻象。
与他在街上、客栈角落、无人的石桥……所看见的身影一样。
与他白日夜里时常听见的声音也一样。
一旦靠得近了,听得久了,便会倏然消失。
不留下丁点儿痕迹。
他早该习惯。
见他低垂着脸不动,奚昭稍拧了眉。
她三两步走上前,手背搭上了他的前额。
“烧糊涂了不成,怎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她道。
额心传来切实的触感。
温热,轻缓。
月郤愣住,忽想起了昨晚的事
。
昨晚在那荒寂无人的野林里(),他瞧见道熟悉身影。
仅扫了那脸一眼?[((),他便知晓不是奚昭,由是并未仔细观察。
但月问星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说她感受到了绥绥的魂气。
随后便发了疯似的乱撞,想要顶替掉他的意识。
迫不得已,他只能跟那人搭话,也好问问她伏辰寨最近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可对上那眼眸的瞬间,他便确信月问星没胡说。
就是绥绥。
只能是她。
“不发热了啊,还是药灌多了?”见他愣在那儿没反应,奚昭收手,打算去问问太崖到底灌了什么药。
月郤遽然回神。
抬眸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绥……”他哽了声,眼中迅速漫起些水雾,“绥绥?”
“终于醒了么?”奚昭想抽回手,但没挣动。
他分明没用多大力气,却是紧紧箍着她。
“绥绥,我以为……我以为……”月郤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虑不清。
不知该说什么话,更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为何没死,怎么到了这儿,这些时日过得如何,可有……可有片刻想起过他……
但一个字都没蹦出来,就听见奚昭道:“醒了就好。”
她从身旁拿起碗药,递给他:“将这药喝了吧,喝完了便走。”
走?
月郤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语气发抖:“走哪儿?”
“回去啊。这药里加了不少灵草,对你应有好处。等身子恢复些了,便回去吧。”奚昭解释道,“你在这儿,月楚临有可能会找过来。”
月郤瞬间明了。
她是担心他会引来麻烦。
眼底的喜意俱都化作黯然,他下了床,踉跄着往外走。
“我知道了,我、我现在便……”
刚迈了几步,他忽又转回来,微躬了身抱住她。
“我不告诉他,也不会让他知道。真的,真的——绥绥,我……你不能这样,我谁也不说,别叫我走好不好。我不喝那药,你别这样待我。”
“你来这儿,月楚临不知道吗?”奚昭打断他语无伦次的呓语。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月郤颤声说,仿在崩溃边沿,“绥绥,别这样待我。我真的……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奚昭这才抬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阿兄,不叫他发现便好。”
月郤将手臂收得更紧,脸几乎埋在她肩上。
“绥绥,别弃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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