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榆壤跨过配殿门槛,一抬眼发现母妃就站在廊下,正半仰着头对着笼子里欢叫的鸟儿出神。
他走过去,叫了一声母妃,“您还有这雅兴?不会是专程在等我吧?”
荣妃斜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嫌自己命长了?等着让你把我给气死。”
公孙榆壤赶紧赔着笑,道:“瞧您这话说的,儿子气谁也不敢气您不是。”
荣妃唇角一扯,“油腔滑调。”
说完侧过脸去,正好看到曲落星从里面出来。
看到荣妃和二皇子在说话,曲落星想倒回去已然来不及。只得上前屈膝行礼,“请荣妃娘娘安。”
“曲姑娘快免礼。”荣妃伸手虚扶了一把,见她眼若星辰,一脸娴静,轻声道:“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曲落星一愣,委屈?思念一转,方明白荣妃娘娘说的是二皇子拒婚的事。忙肃道:“娘娘您可别这么说,臣女乡野出身,配不上二殿下。”
荣妃的目光,带着探究之色。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她就留意过曲落星,发现她从头到尾没有一丁点羞愤和难过。正常情况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当众拒了婚,不是应该又羞又恼,有的甚至会哭鼻子?这么平静也太不正常了。
除非她对赐婚压根就不满意,还有阿土出现的时机,是不是太巧了一些?不早不晚刚刚好。莫不是他们两人合起伙来演了一出戏?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阿土亲口说过同意这门亲事,还劝自己来着。怎么一转眼他就变了卦?这前后的反差透着不寻常,大大的不寻常。
不远处有宫人走动,许是怕打扰到主子说话,故意绕远了些。荣妃不好再多说别的,不紧不慢道:“本宫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特别的合眼缘。你救了阿土,本宫还没向你道谢呢。”
曲落星忙道:“娘娘言重了,臣女实不敢当。二殿下早已登门道过谢了。”
荣妃笑了笑,道:“你是个好姑娘。”
说完缓缓往外走去。
正对着宫墙远眺的公孙榆壤收回目光,冲曲落星微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等出了宁康宫,荣妃停下来。脸一沉,转身对着儿子道:“你真是糊涂,这种事怎么能当众说出来?你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狼心黑肝?让她们知道了,管你是真是假,不消片刻就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皇宫人尽皆知。到时候你不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子?你是堂堂皇子,关乎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声誉。我看你父皇的神色,很是不高兴。”
公孙榆壤道:“儿子可什么都没有说,都是你们瞎想的。毫无根据的事怎么能当真?”
荣妃被噎住了,没错,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自己那方面出了问题。只是故意引别人往那方面去想,他好堂而皇之的拒婚。
真是让人头疼,果然儿子大了不由娘啊!年轻人做事总叫人捉摸不透。好端端的,整这一出做什么?不同意赐婚直接拒绝就是了。
荣妃无奈,没好气地看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当我不知道呢,就算你没说,也是故意让人生这样的误会。这事传出去了,我看谁还敢把自家的闺女嫁给你?你是成心想气死我是不是?”
公孙榆壤对着母妃深深做了个揖,笑着道:“母妃莫生气,就凭儿子的条件,还怕不能给您找个好儿媳妇?”
荣妃知他身体无碍,气已消了大半。心想这儿子真是缺心眼他妈给缺心眼开门,缺心眼到家了。完全没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当回事。
纵然是皇子,要真是那方面出了问题,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
叹了口气,自己生的,能怪谁?扯孩子他爹也扯不上啊!万岁爷可有八百个心眼子呢!
又摇了摇头,懒得再多看儿子一眼,闷闷不乐地回崇明宫去了。
公孙榆壤无奈地笑了笑,被自己的亲娘鄙视,真是一件悲惨的事。
皇后脑仁里一直嗡嗡作响,想静下心来却怎么都不能够。越急越想,越想越急,最后成了一团麻,找不到头绪了。她只能让人又把儿子叫到跟前来。
公孙榆莽听皇后细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微微蹙起。不应该啊,二弟当着自己亲口说看上了那丫头,还一副情深似海,坚定不移的样子。怎么到了节骨眼上,反而退缩了?这可一点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以他对二弟的了解,这事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他竟然当着皇祖母、父皇还有一屋子的人,连面皮都不要了?还是为了拒绝父皇的赐婚?
可是,他为何这么做?事出必有因啊!
突然想起一事,问皇后道:“那曲姑娘是什么反应?”
皇后努力想了想,道:“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她好像很平静,既不惊讶,也不伤心难过。按常理,一个姑娘家遭遇了这样羞辱的事情,肯定是又哭又闹。她却跟没事人似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拒婚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