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眼前卿卿我我的画面,只觉得吸气呼气都特别的费力。
瞎子都能看出来两人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含情脉脉,满目深情。另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这么光站着,什么都不做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其实他们在一起多般配呀,一样青春年少花一般的年华。又是郎才女貌,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按常理是应该被祝福的一对佳人。
错就错在不该糊弄人,害的他以为有了机会,陷入了漩涡里。
皇帝的心里不由冷笑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口口声声不肯接受赐婚,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偏偏是自己的亲儿子,心里再气又能把他怎么样?换了别人治一个欺君之罪都是轻的。
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觉得特别痛恨,可究根结底又该恨谁呢?恨阿土?明明是自己忌惮太后,非要赐婚在先?恨她?未免太牵强,自己那点心思,她哪里知道?
看吧,连找个借口都这么难。
突然觉得这么火急火燎跑过来很可笑,像个傻子似的,就为了心里那点见不得光,不为人道的情意?如今事实摆在了面前,除了掐断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庞德海在一旁屏息敛神缩紧肚皮站着,直觉告诉他,一场狂风骤雨即将降临。
曲落星站在那里,一颗心在腔子里猛烈地蹦哒。先不论皇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亲眼见到比从别人口中听一千遍一万遍都管用。
心里拿定了主意,立刻身子一转,公孙榆壤顺着她转了半圈,正好背对着皇上。
他将曲落星一通打量,奇道:“怎么了?”
曲落星看着他澄净的眼睛,嫣然一笑,然后踮起脚尖快速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她是个喜欢快刀斩乱麻的利落人,与其和二皇子费一番口舌,不如自己速战速决。不然等皇上走了,岂不错失良机?
公孙榆壤先是骇然,紧接着嘴角上翘的弧度越来越大。伸手扶正了曲落星的脸,俯下头去。
有些事很需要礼尚往来,不然很吃亏。
风从北而来,吹起了鬓边的头发,拂在脸上是轻柔的刺痒。一直痒到了心里,整颗心受不住顿时蜷缩了起来。就像落入了烧的滚开的水里,备受着煎熬。
皇帝负在背后的手先是瑟瑟发颤,最后越攥越紧。为什么非要过来?就为了亲眼目睹这一幕?现在满意了,可以彻底死心了。人家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简直就像戏文里面的丑角一样,既多余又可笑。
他极力自持,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嘴唇一开一合,说:“回吧。”
庞德海应了一声,躬身抚膝等着万岁爷起驾。
皇帝半转过身子,却站着不挪步。庞德海不敢打扰,静静候着。
一阵风吹过来,皇帝使劲闭了闭眼睛,这才抬起灌了铅似的腿,慢慢往前走。
庞德海见万岁爷下盘有些不稳,慌忙飞也似地跑过去一把扶住了。心里暗道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到了这样深的地步了?幸好今日多了一嘴,不然等事情再发展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父子反目,要坏大事。
皇帝侧头木然地看了庞德海一眼,借着他的手使了把劲,一下挺直了脊背,仍然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巍然不动的帝王。
不管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都要顶天立地,不能丢了帝王的尊严。
好容易把万岁爷扶进了西暖阁,安置在了榻上,庞德海衣服都汗湿了。
他顾不上御前失仪,扑通一下跪倒,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死罪!奴才不该自作聪明,擅作主张。”
说完又抬手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响亮的大嘴巴子,“都怪奴才这张嘴,把不住门。”
皇帝半靠着,浑身虚弱到了极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亲眼见过了,那点感情充其量就是一点临时起的杂念。早一点摒弃也好,等陷进沼泽时再发现就迟了。
轻轻合上了眼皮,抬了抬手,“你到外面去守着,不管谁来就说朕头有点疼,一律都不见。”
庞德海一愣,这哪成?万岁爷跟前从来没断过人,现在又是这样一副模样。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万岁爷,奴才就在边上候着,连气都不带喘的,您看成吗?”
皇帝嫌他在一旁聒噪,愈发的心烦,当即蹙眉,道:“出去!”
庞德海没辙,万岁爷这是犯了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别说是他,就是太医来了一样束手无策。磕头行了跪安礼,起身哈腰却行退了出去,穿着一身半湿的衣服在外面静候待命。
终于静下来,皇帝睁开眼睛谓然一叹,这叫个什么事?后宫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是合心意的,为了朝纲稳定又不得不纳入后宫。平生不懂情为何物的人,终于遇到一个为之心动的姑娘,满心以为可以和其它别的东西一样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