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太后正准备礼佛,殿外有击掌声传来,很快一个小宫女匆匆进来回禀,“老祖宗,万岁爷来了。”
太后脸上的神情明显一振,很快哼笑一声道:“哀家这里又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丁嬷嬷偷眼看向太后,躬身道:“奴婢去迎请万岁爷进来?”
太后忽然抬手制止,“礼佛是大事,不可随意打断。”
紧接着朝曲落星遥手一指,“你出去对皇帝说,哀家正在礼佛,今日的请安就免了。他的孝心哀家收到了。”
曲落星没有想到太后会让自己出去面见皇上,真论起来,宁康宫随便一个资历深一些的宫女,都比她合适。
而这看似很寻常的一指,实则是太后故意要给自己制造接近皇上的机会吧。
愣怔片刻,正欲开口,丁嬷嬷抢先一步道:“老祖宗礼佛身边不能缺人伺候,只能劳烦姑娘了。”
丁嬷嬷是太后身边资历最深的老人,一刻也不能离太后左右。能用这么客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
曲落星无声叹了口气,心里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感慨来。先是太后,再是丁嬷嬷,看来是非去不可了。往前一步尚有机会慢慢从长计议,若退后,等着她的只会是万丈深渊。
当下对着太后盈盈一拜,“臣女这就去转告万岁爷。”
一走出殿门,迎面就看到皇帝正朝这边走过来。就算是站在一堆人中,那天威凛凛的架势,简直不容人直视。
宫里有规定,在万岁爷面前不能抬眼,更不能对视。曲落星低垂着双眼,等脚步声渐渐近了,稳稳的跪下,“给万岁爷请安。”
奔涌的江水暗纹进入她的视线,上方很快传来皇帝好听的声音,“起来说话。”
曲落星谢了恩站起身,低眉顺眼道:“万岁爷,老祖宗这会儿正在礼佛。她老人家说您的孝心收到了,今日的请安就免了。”
皇帝似乎不甚在意,“朕来的不巧。”
说着拿眼看她,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可惜这对翅膀总是碍事,将下面的美好全部遮掩了。
曲落星拘谨地站着,心里没底。万岁爷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更没有丁点要离去的意思。这种情况,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太后授意,跟前就只剩下几个站门的小宫女、小太监。她连一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
皇帝看出她的窘迫,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悸。收了原本要离开的心思,扭头状似无意地看了庞德海一眼。
庞德海立刻会意,躬身道:“万岁爷,您刚刚还咳嗽来着,外面有风,要不您移驾去偏殿等老祖宗?”
皇帝一听,心道这狗奴才嘴里老嚷着不敢妄揣圣意,其实最擅长此道。有眼色,脑袋瓜子转的也快。这点换在平时是极惹人厌的,今日却是犯瞌睡的时候,及时递上了枕头,直撞到人心坎上来了。
低下头,将右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装模作样轻咳了两声,然后迈步从从容容地往里走。
庞德海跟了两步,回头冲曲落星使了一个眼色,手指勾了勾,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啊!”
那模样,似乎他是太后身边的人,急切地帮着把人往万岁爷身边推。
纵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曲落星却也只能顺从地应了个是,然后晕头晕脑地跟了上去。
等到了东配殿,皇帝已经舒舒服服地落了座。看到她慢慢吞吞地走进来,好像屋里有洪水猛兽,似笑非笑道:“朕有那么可怕吗?”
曲落星不明所以,一时忘了规矩,茫然抬起头,竟与皇帝对视起来。
看着那双睁的大大的眼睛,还带着一丝错愕,皇帝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一笑很好看,眉目舒展,让整张脸都格外亲近生动起来。
庞德海心里一乐,这回押对宝了。万岁爷喜怒向来不形于色,御前这么久,从未有哪个女人能左右他的情绪。
这丫头有造化,今儿这么一相处,没准万岁爷一下来了兴致,晚上就让人抬到龙床上去了。不说以后能指望她,单是万岁爷那里,也得记着自己的好不是。
越想心里越美滋滋的,见曲落星还傻愣愣站着,赶紧咳了两声提醒她。
曲落星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长长的睫毛缓缓往下一垂,只道:“臣女只是有些紧张。”
皇帝不想吓着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对庞德海道:“你去给朕沏壶茶来。”
庞德海应声嗻正欲退出去。
曲落星心道这是个好机会,浑然又忘了规矩,道:“沏茶这种事怎么能劳烦庞总管,臣女去吧!”
说完便要转身。
皇帝眉头一蹙,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走就走。要不是对她略有些意思,就这莽莽撞撞的性子,都不知道挨多少回罚了。
嗓音一沉,道:“朕准你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