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轩,你出来了?一百大板想必罚得不轻。”一条蜿蜒两边开满火红凌霄花的路上,青云一袭青衣相向而来。
兴许是早年结丹,青云的样貌便永远定格在了青年时刻,身形挺拔,俊眉秀目,威严不失温和的双眸此刻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前方的少年。
见有外人来,魍魉自时望轩出关之后本就沉闷少言的特性更是发挥到了极致,直接没在了小白球里,噤了声。
“掌门师叔。”时望轩见此也敛眸收心,端正行礼,做出了弟子该有的模样。
青云阔步上前,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眼底泛起一阵不易察觉的暗涩。
眼前的人,第一眼见时还在襁褓中皱巴着一张小脸,哭的通红,哭声响亮。
第二眼再见时,便是一切浩劫过去,尘埃暂定,故人多舛相继离去家门分崩离析,过往彻底面目全非之后,在那个小小简陋、火光滔天的山村中,少年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可怜模样。
再之后,则是将一切隐患后事处理得当,将其接到玄天宗时,少年依旧身体瘦小单薄,甚至对人对事都有种怯生小心的底气不足。
可不过短短一年半载,
少年便如脱胎换骨般,身量长了,腰身板直了,五官张开,眉宇间逐渐有了他父母的模样,行事不卑不亢,甚至透着旁人不可忽视的锐利之气。
时望轩生来七分像极了他的母亲,俊美不失英气令人难以逼视,唇红齿白,是故人见了都能瞧出来亲娘是谁的长相。
可青云总能从少年眉宇间,捉风捕影般窥到他身上独属于其父亲的锋利之色。
十七八岁,
意气风发的年纪,骄阳正盛时,少年与青年间过渡的岁数,青云由此看到了另一人。
一个同样曾意气风发,饮酒仗剑,潇洒不羁的人。
想起那人,青云垂落眼眸,掩住眸中痛色,面上温声道:“一百大板原也是罚太重了些,那些书,也就不用抄了,我不会告诉你师尊。”
闻言,时望轩不由得抬眸看了眼面前人。
曾有一时的夜中,黑面拉着他语重心长的聊了一番。
无外乎是心要念善,要知恩图报,千万不要因为一个果子坏了芯子就将整棵树拔出,平白牵连了树上其他好果子。
从前时望轩便觉得有些奇怪,诸如此类的话黑面在他耳边说的也不少,甚至曾有段时间达到了白日一遍晚上睡前又是一遍的频率。
这些万变不离其宗的话时望轩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记得深刻之外,他心中也藏着一个疑惑。
黑面为何要无缘无故说起这些话?
就好像,
时望轩日后定会作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灭人满门的残暴无情之事。
自己曾被魔修灭了依居的整个山村,知晓亲人惨死眼前有多痛,又怎会像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那样,做出那般暴戾之事。
可能在以往自己备受折云峰弟子的奚落嘲笑时,曾真有类似断人口舌的凶残想法一闪而过,甚至在自己被拳打脚踢时也动过将人一拳一拳锤死的念头。
但那是时望轩无能为力,软弱可欺之时。
如今以他的修为、他的成长速度,还能有谁有胆子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就算有,时望轩也有反击的实力,根本不怵。
或许是今非昔比,视野开阔。
以前的时望轩纠结于一时无人欺辱有饭温饱的安宁,
而现在的他只上心于两件事,
提升修为找到害死阿娘的魔修老巢和摸索出黑面的真实面目。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人和事能搅动他的心绪。
“谢掌门师叔。”思虑至此,时望轩拱手行礼语气沉稳道。
青云微微点头,而后又以长辈的语气对他提醒道:“往后行事切忌贸然,端正心思,修行才是第一要事。”
随后,青云犹豫了下,语气委婉道:“往后......流光峰你还是莫要再去了。”
青云的言外之意甚至明显,时望轩一听便懂,心里嗤笑了声,面上从容道:“晚辈知晓。”
说完,叔侄之间,竟再没了别的话可讲。
世间一大悲苦之事,便是血缘至亲身处一处,却陌生的好似外人一般。
时望轩并不想在此处逗留,只想快些回去,多一些跟黑面待着的时间,因此便道:“谢师叔今日相护,弟子尚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罢,时望轩直起身欲走,却又被青云叫住。
“望轩,宗内传言,你同萧玉书的事情可否是真?”
闻言,时望轩面上一愣,道:“何事?”
自己同萧玉书之间的恩怨,从没被第三个人知晓过,何来传言?
若是昨夜之事,
不都被桑禹一人独揽了下来,虽然深夜指教弟子修行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