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是女魔修未凉尸骨怀里紧紧护着的婴儿,再见是天阙门金尊玉贵傲骨峥峥的二小姐,
这些年对方出落的高傲模样,足以证明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因此沈长空此人的刚正,令柔是知晓的,只是不得告诉沈绾竹
毕竟自己以为的兄长和父亲实际上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仍旧被对方视如亲子亲妹般养育保护到大这件事落到谁身上都会难以接受。
令柔是不会说的,这辈子都不打算开口,若是有一天沈长空自己开了口,她也不会怨其分毫,
求人之者,没有资格忘却对方数十几年的无偿养育之恩。
但是……
沈修竹此人如何,令柔尽管不清楚对方一直藏匿了什么,可这些年的接触下来却也知道对方品行如何。
藏匿,
修为可以,容貌可以,身份也可以,
但是刻在骨子里的仁义方正是举手投足的细微之处没法隐藏的,
故此单论为人,令柔确定沈修竹不是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会刻意针对谁的人,
而其中缘由……
有待深究,
不过,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令柔思虑过后,掩去眸底晦涩,她朝身旁人笑嘻嘻道:“沈少主学的多会的多,自然要管的事情也多,受得苦累也很多,你站他身后,也多得清闲嘛。”
“人活一世,苦累不如闲散,活的逍遥自在。”她说着自己的见解。
令柔在沈绾竹心里的印象从始至终都是呆呆傻傻半点心眼都没有的那种,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是情理之中,有个心性大方纯率的师尊,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弯弯绕绕,
但是沈绾竹不相信她一个姑娘家家整日待在无量峰上跟着其他身强力壮高高大大的男弟子一起拎锤子的时候没有被非议半点过。
说沈绾竹较真也好,说沈绾竹小心眼儿也好,
反正就是类似的话听的多了看见令柔跟自己在某方面有一点点相似的地方都会下意识往这方面考虑,去多想。
毕竟,
当初注意到这个傻姑娘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对方在无量峰万草独花的处境。
“沈小姐,一辈子活得开开心心快乐自在点难道不好吗?”傻姑娘还在问。
而沈绾竹却摇了摇头,
手中剑攥得更紧了些,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其直接融进掌心再也不松开。
“我拿着这把剑,不该是站在别人身后、受人保护的。”她语气放低放缓,好似很轻却透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若是有朝一日,真有大难降临,我做了逃兵,拖了后腿,便愧对这把求了好些时日、努力许久才从剑冢得来的剑。”沈绾竹指腹摩挲着手中剑柄,双眸闪烁着坚毅光亮,不容任何人反驳分毫。
此话使得令柔浑身一怔,心里原本盘想的、用来开解这个要强姑娘的话全部被对方那一句重重打散,紊乱的再也拼凑不回去。
她知道天阙门门风刚正大义,知道能教出沈修竹那样品行孩子的父亲定然不会差到哪儿去,也知道沈绾竹在如此一个仙门名宗之中定然不会走上歪路,
可令柔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成长至如此,
如此深明大义,如此要强不孬,如此胸怀志气,
世人常讲女子不如男,
可此等姑娘,又怎会输给任何持剑男儿?
后生无畏,
后世可望,
令柔凝视着身旁脊背直挺从来没松弯下来过的姑娘,心神难平震撼,
恍然梦回那年魔界动荡、杀戮一片血流成河时,
精疲力尽再没了反抗能力只能抱着从无妄城救出来的婴孩儿东逃西躲的令柔最后因为伤势过重最终跪倒在了英年时期率领天阙门众人前来围剿作乱魔修的沈长空面前,
那时她满身鲜血,遍体鳞伤,双手紧紧护着怀中响着微弱哭声的女婴,仰头看着面前浑身凌厉、神情肃杀一手持剑的沈长空,双眸满是无能为力的哀戚恳求。
“她......是生在魔界污脏之地,可却......却不是个坏孩子......”
重伤濒死的令柔用颤抖失音的一句话,换来了沈长空的心软,换来了沈绾竹这个孤孩儿的一线生机。
从此令柔隐姓埋名成了玄天宗无量峰嫡传大弟子,沈绾竹被沈长空抱回成了天阙门夫人肚子里另一个龙凤胎妹妹。
世事难料,
原来魔界魔修诞孕的孩子也会成为有担当有胆识的无畏修士,也会行人间正道惩恶扬善保卫一方百姓。
原来人的好坏真不是天生的,
生在魔界只能修魔只能被迫在厮杀中学会生存,生在修真界名门正宗里会被正规仁训教导成心怀天下世人的正道修士。
原来阴沟里捡出来的种真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