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娘剥着芋头外头焦焦的皮儿,说道,“这花有啥好赏的,路边大街上各处都是。”依李老娘五十多年的阅历,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世上竟有这一等赏花之人。
李老娘向来都不能理解赏花之事,花有啥好赏的?无非就是开了花儿,香喷喷的,瞅一眼便罢了。当然,还有一些花儿是能吃的,譬如藤萝花可作藤萝饼,玫瑰花可做玫瑰茶,就是茉莉,除了熏屋子外,花未开时摘下,去了柄蒂淘洗干净,和上两个鸡蛋,摊的茉莉饼也好吃,带着一股清逸花香,与寻常的鸡蛋饼不是一样的味儿。
这花儿能薰屋子能吃倒罢了,可世上多少事做不过来,竟还有人瞅着盆花看没个完?俗称赏花!在李老娘看来,凡赏花赏草的人都是吃饱撑的,更别提花大价钱买花儿买草的人,在李老娘看来,那都是冤大头!
所以,这陆家请她家丫头去赏花儿,李老娘觉着,陆家都是一家子吃饱撑的没事儿干的闲人。她家丫头片子啥花儿都会养,春天的迎春,夏天的玫瑰,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水仙腊梅。哪怕陆家是大户,李老娘也不觉着他家的花儿有什么好看的。
李梅儿在一旁笑说,“陆家有一株两百多年的茶花树,刚开花儿,我瞧着得有上千朵花儿,很是好看。”
蒋氏听着惊讶,“整个州府恐怕都没这么大的茶花树了吧。”
李老娘道,“你们见识过啥呀,你祖父早年去过外头,见过一株上千年的茶花树呢,开起花来,那好看劲儿,就甭提了。这两百多年的花儿算什么,就去四明山上走一走,多的是有年头儿的花啊树的,那花儿无非就是长在陆家,人家才觉着稀罕。”别说,李老娘这话其实自有其道理。
一家子说着话儿,康哥儿那边也下学回来了。
李梅儿问康哥儿,“买了糖葫芦回来,你要不要吃?”
康哥儿从小就是个吃货,是想吃的,可是,他哭丧着脸,“打昨儿晚我这右边儿这后槽牙就开始疼。”
李梅儿忙拉了他,叫他张开嘴看,看半天也看不出啥来,李老娘出偏方,“去厨下拿个花椒粒,哪儿疼搁哪儿,半日就好了。”
丸子跑去拿了花椒粒儿来,康哥儿往槽牙上一放,牙是不疼的,可他整个嘴巴里,吃过午饭都还是只剩麻的滋味儿,完全品不出别个味道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吃甜的,李梅儿说他,“以后可不许吃糖了,赶紧着,吃过东西先刷牙。”
康哥儿嘟嘟囔囔,“我这会儿不疼了。”
“不疼也去刷。”小孩子一般不用刷牙的,因为这年头儿,牙刷也挺贵的,还有牙粉,都是药铺子里出售,一份份药材配了磨成粉,说不金贵是假的。不过李家有自制的牙粉,倒也还好些,别人家孩子都不刷牙,只李家孩子自小就刷牙。
李老娘也说孙子,“赶紧去刷刷,那牙粉里有去火的药材。”这从小就开始刷着牙,要还刷不出一口好牙,真是亏死了。
李梅儿立马拽着弟弟去刷牙了。
等把弟弟的牙拾掇好,李梅儿就钻进了蒋氏的房间,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娘,我今儿在陆府又见着表姑妈了。”李梅儿说道。
“哦?她跟你说什么了?”蒋氏倒不觉得奇怪,毕竟庄素素是陆家的侍妾,女儿在陆家遇着她也不稀奇。
李梅儿便把庄素素同她说的那些话都跟蒋氏说了。
蒋氏闻言就皱了眉头,忧虑道:“陆老太太真有聘你做孙媳妇儿的意思?”
李梅儿不能确定陆老太太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只是迟疑道:“陆老夫人从未跟我提过,且咱家与陆家门第着实相差太多,应该……只是表姑妈的猜测。”
蒋氏却没李梅儿这般乐观,就从陆老太太三番两次邀自家闺女过府就能看出,陆老太太确实是对她家闺女另眼相看的。
“以后陆家再下帖子邀约,你就莫要去了,就说我临盆在即,家中需要你照顾。”蒋氏神情严肃地嘱咐女儿道。
李梅儿点点头,她自是知道蒋氏的顾虑,陆家那等高门大户,哪是她们这等小门小户能够高攀的,齐大非偶,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蒋氏看着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的女儿,忍不住摸着她的脸叹息道:“这一眨眼就这般大了,眼瞅着就要说亲嫁人了,娘可真是舍不得,娘也不奢望你嫁个多显赫的人家,只要对方是个上进的,能一心一意的对你,娘也就放心了。”
李梅儿虽然两世为人,但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小孩子,她忍不住钻进蒋氏的怀里,撒娇道:“娘,我不想嫁人,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您、爹爹和祖母,我想一辈子跟你们在一起。”
“又说孩子话,父母亲人只能陪你走人生的一段路,一辈子那么长,你的夫君子女才能陪你走完一生。”蒋氏轻柔地抚摸着女儿缎子一般的黑发,怅然说道。
母女两人腻歪了一阵,李梅儿又想起玉哥儿问她的那些话,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娘,你知道王大郎这个人吗?”
“王大郎……”蒋氏重复了一句,很快就想了起来,“不就是当初收留了你庄姑妈的那户人家吗,他们家的男人就叫王大郎。”
“怎么忽然问这个?”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