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礼:“多谢小姐出手相救,敢问小姐姓名?”
到底不敢将那能吓得小儿狂啼的名号报出来,郁云霁道:“云浮。”
眼前的小哑郎像是对外界的一切没了任何反应,即便身边来了人,也不曾回头看看。
郁云霁心道一声可怜,轻声问他:“可有吓到?”
她的声音是极好听的,温和下来宛若暖融融的春水,让人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哑郎怔了许久,才微微摇了摇头。
她了然,果真是小哑巴,便想着关切几句:“你家住哪里,独自一人怕是危险,可要我送你回去?”
小哑郎缓缓摇头,郁云霁觉得奇怪,他莫不是吓傻了?
两人这般对视着,一阵清风吹来,半透的薄纱被层层吹起,将他的小半张脸露出一瞬。
清风像是不满意,欲将哑郎的面纱掀起。
哑郎似是猛然察觉,慌忙垂首将面前不听话的白纱抚平,朝她施施然一礼便离了去。
风将一阵淡淡的沉水香带给她。
方才她只看到微红的唇与微尖的下巴,还有唇下一颗小小的痣。
有些熟悉,即使只有小半张脸,也是很熟悉。
郁云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姣郎抿着唇上的朱红。
侍人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道:“郎君,当真是出大事了,那盒子里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姣郎不耐烦的看着他:“上面写了什么?”
侍人身子颤抖着,一时不曾回话,姣郎气得起身朝着他的肩头踢去。
“混账东西,办事不利,当心本夫将你那老母老夫全都发卖了去!”
“郎君饶命!”小侍慌忙求饶,从怀中掏出一沓微黄的纸,“东,东西全在这里了……”
姣郎面上一喜,将那一沓纸夺了过来,只是他用了几分蛮力,只听刺啦一声,几张脆弱的黄纸登时被撕成两半。
手中轻薄的黄纸被他攥紧,仿佛手中攥着的不是黄纸,而是孤启的性命。
“好,好啊,”姣郎大喜过望,“我倒要看看,如今证据确凿,他要如何翻身!”
半月堂。
郁云霁提着精致的檀木食盒朝里走去,却见内里开了窗,孤启正坐于窗前梳着长发。
他喜欢金玉与热烈鲜明的颜色,偏这些颜色在他身上不显半分庸俗。
精细的金发扣将他柔顺的发束起几缕在鬓,发顶的金钗钿子等珠光宝气,将他衬的格外华贵雍容。
朱红绣金的长袍上绘着墨色的竹,竹叶随着他的动作似是被风吹动,在他身上栩栩如生。
郁云霁敛了神情,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身边的小侍:“你爱吃的八宝鸭。”
“菡王殿下究竟想作何,我们先前说好了,和离之后便互不干涉,您可倒好,前脚跟我一个说辞,后脚在京中散播这般传闻?”
孤启抬眸便对着她阴阳怪气,郁云霁一头雾水:“什么?”
“京城里的那些风言风语,都要传到恭王殿下的耳朵里了!”
“风言风语?”郁云霁一怔,好笑道,“能让你这么生气,她们传什么啦?”
她温言问着,想借此给孤启顺顺毛,情绪好平静些。
她这副模样,在孤启眼中便是默认了方才他所提及的作为。
孤启冷笑一声:“外人都传,菡王殿下惧内,但同王夫伉俪情深,自此洁身自好,不再寻花问柳,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殿下这般做又是何意?”
方才他所说的话,郁云霁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出口,她没有忍住,偏头咳了几声。
“这,你也说了,毕竟是谣言嘛,既是谣言,如何能轻信。”
她干巴巴的辩解着。
孤启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那张美人面似笑非笑着。
在他阴阳怪气的话脱口前,郁云霁道:“此事你放心,定不会让此影响你嫁皇姐,归根结底,你我还是自家人,自家人不为难自家人。”
她将含玉方摆好的八宝鸭献宝似的挪到他面前:“瞧瞧,你最爱吃的。”
孤启面色怪异:“我何曾爱吃这些了?”
郁云霁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他身边的含玉。
含玉垂首道:“殿下,主君并没有格外偏爱八宝鸭。”
脑海中一瞬间像是又什么飞过,郁云霁将那一闪而过的东西抓住。
所以,原书中爱吃八宝鸭的是原主的姐姐,她如今的皇姐,郁枝鸢,而孤启也只是爱屋及乌,仅此而已。
“我想着皇姐爱吃,你兴许会吃的。”郁云霁静默了一会道。
“……我爱吃。”孤启夹起一块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中,“我确实爱吃八宝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