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起来,他难得刚吃完饭还能有胃口,坐在时延的身边很安静地吃东西。
漆麟一直注意着他,他年纪比时延和文川都要大些,又是自幼就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所以一般的宵小在漆将军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但这个玉州公子,身上的没有一丝杀气,就像是个新生的孩子一般,陛下也说,他甚至到如今,还有些懵懂无知,若不是真的,那只能说,这个人太会伪装。
时延今日并没有存着试探的心思,只是看到桌上有一道糟鹅掌,因着是一道下酒菜,玉州从没吃过,所以让行中带他来尝尝。
“礼部已经在准备陛下的千秋,届时在封地的王爷,也都会来京城,禁军已经进入战备状态。”时延登基之后,便封漆麟为禁军大统领,时延把宫城的防卫和自己的安全,都交到了漆麟的手上,是绝对的信任。
“将军做主便是。”
随后三人又讨论起了政事,在说自己的观点的时候,文相看了一眼玉州,他已经吃完了一盘糟鹅掌,这会儿捧着一碟金银果,对着时延的酒杯跃跃欲试。
时延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按住玉州去够他酒杯的手:“有些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文相还是要先保重身体。”
玉州听清了这句话,赶紧点头,他刚才都闻见了,这个文相身上有来自雾鸣山的味道,还有他自身的宿疾的味道,是常人闻不见,但他能闻见的:“是的,你身体真的很不好。”
时延又捏了捏玉州的手。
玉州就又闭嘴了,他想起除了那两种味道,文相身上还有另一种味道,是雾鸣山生灵的味道,像是一直有雾鸣山的生灵,在维持着他的生命。
文相只是笑:“不碍事,只是顽疾而已。”
玉州听见他这句话,想说什么,又被时延拦住。
送走两人之后,玉州才对时延说:“他的病真的很重。”
时延抬眼看着他,想起先前玉州非要让他咬自己一口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身上,有人之将死的味道。”玉州是药材,病,药自是不分家的,而且他现在还能支撑着行走说话,也全靠那雾鸣山的生灵,给他撑着。
“文相自幼身子底子不行,在边塞的时候又曾经寒气入体,太医院束手无策,开的药也只是吊着他的命。”时延想起文相越发瘦削的肩,也只是叹息一声。
玉州看时延也有些苦恼的样子:“他是很好的人吗?”
时延看着他,目光落到他还残存的一点痕迹的脖颈:“怎么?”
“我,我可以试试。”
时延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怎么试?也让他咬你一口吗?”
玉州摇头:“他的病跟你的风寒不一样,咬一口不能让他完全好起来,不过能让他好受一点。”
“那你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要是榕树在就好了,我就能知道怎么办了。”玉州抬头望天,“所以如果你想救他,我就回雾鸣山去问问老榕树。”
时延叹了口气:“如果到时候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
玉州点头:“好。”
文相回到相府,没见到符心,他招来下人:“符公子呢?”
“回禀大人,符公子跟管家上山去了,说是去找药材。”
文川叹了口气:“都说了没用,怎么他们还不死心。”
等到入夜,符心才跟管家一起回到相府,他先到了房间里去看文川,文川还没睡,靠在床头看书。
“回来了?”
符心这才露出文川习惯的笑容,他边说边走到文川的床前:“回来了,大人今天进宫,可有不适?”
说完话,符心顿了顿,他也往文相身边凑了凑:“大人今天见了什么人吗?”
文川唇边有浅浅的笑:“怎么你们小孩儿,都愿意闻人身上的味道。”
他说完之后才说:“陛下先前去雾鸣山春猎,从雾鸣山带回来一位公子,今日让我们见了见。”
“雾鸣山?”符心的手颤了颤,“是什么人啊?”
“我不清楚啊,只是想起,他和你一样,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
符心闻了闻,留在文相身上的那股味道很干净,是人参的味道。
他帮文相掖了掖被子:“大人,我明日想回老家一趟。”
“你不是说,家中无人了吗?”文相躺下,浅闭着眼睛。
“家中无人,但还有些东西,需要去取。”
文相点了点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需要我安排人陪一起吗?”
符心摇头:“不必了大人,我自己一个人能快一些。”
“好。”
等文川睡着,符心吹灭了烛火,整个相府一片寂静,他化出原型,跃上墙头,朝雾鸣山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