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心理辅导,如果您有这个意愿……"
后面的话江逆都没有听,话到这里,便已经捏住了自己的眉心。
不久之前,江逆还在询问康季珠是不是有精神病,一夜还没过,这问题就像是在他耻笑他一样落回了他自己身上。
然而康季珠笑得出来,江逆做不到。他要死了。世俗里这些本该拯救他的人却连他病了都察觉不到。
医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变得格外嘈杂和遥远。江逆站了起来,不再听了。
他举步离开,独自一人走出医院大门。刚走出一步,便看到了某个已经在短时间内有了数面之缘的身影。
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这里,闷热的空气里,额头脖颈上竟然没有一点汗水,他的皮肤透着冷白,视觉上看着似乎体温就比常人要低一些。
那朵被告知过名字的九线花妖冶地开在他的脸上,一眼望之,几乎称得上美丽。
可他美丽,却又邪异。美丽,却又让人心生警惕和恐惧。
江逆靠近过去,生死来回一趟所积攒的所有情绪都在此刻难以控制,无法克制地对着白发青年爆发:“你对我做了什么!?”
康季珠遭遇指责,并不惊讶,只觉得好笑。
他微微笑道:“如果是我想做什么,在我有这心思的瞬间,你就会化为粉末,怎么,你的症状难道是在遇到我之后才出现的吗?"
……”当然不是,江逆自己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他一时沉默,足足半晌,一言不发。
这时,刚才已经停息的痛苦再一次席卷而来,江逆身体一晃,险些跌下台阶。
痛苦喷涌而至,这一次,他没有流血,不知缘由的索命之力选择攥住了他的呼吸,窒息感让他狼狈地弯下了腰。
忽地,江逆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好像有一道声音在冥冥之中告诉他:这就是最后了。
可他不想死啊。
江逆强撑着气力,向着康季珠伸出手,还没等碰到,就倒在了地
上。他仰起头,去看康季珠的脸,试图发出求救。然而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咽喉,在这最后关头,他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做不到。
救救他!
救救他啊!
江逆的心声最终得到了回应,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康季珠在他身边蹲下来,手指落在了他的眉心。
白发青年语调轻柔道:“怎么办呢,你不够乖巧,其实我想说不可以,可今夜太长了,我也已经
没有第二份这样的耐心。"
“江逆。”他轻声唤道,“我再留你几天。”
深夜。万家公馆。江逆在二层的客卫冲了个澡,洗去了身上的血腥味。
结束以后,他去冰箱里取了一些当季的水果,又心不在焉地看了几则合同,依然迟迟无法静心,精神难以自制的恍惚。
客卧,他从来没住过。
他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把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当做上宾带回家中,并且亲自给对方更换新的床品,准备全新的洗漱用品,让出自己的主卧。
不对,并不是上宾。
从踏进房门的瞬间开始,江逆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将这所房子转让给了白发青年,明明产权还属于他,却毫无由来地有了束手束脚的拘束感。
同样的,也是因为康季珠说他要去睡,所以江逆不管此刻有多少问题想问,都只能等到明天。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他就是不敢动。
只是两次死里逃生,这样的情况下,能睡下就怪了。
江逆心中有事,根本躺不下,无数的疑问煎熬着他,让他坐立难安。
一整个晚上,江逆都坐在桌前。
他的手机上在清晨时收到了十多条短信,十条来自安霓,剩下两条来自他母亲。江逆都没看,脑海之中,始终只念着一个名字:康季珠。康季珠到底是什么人,他不知道,可康季珠握着他的生命,他现在很清楚。
终于,慢到令人心折的一夜总算过去,早上八点半,楼上传来些许响动。江逆如获新生,即刻起身上楼,路过客厅内的穿衣镜时,短暂停了下来。
镜子之中,映照出了江逆的身影,一个骨骼优异,体态健朗的男人。江逆愣了愣,临时脱去上衣,又在镜子前看了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昨夜洗澡的时候尚不分明,但现在,他全身的肤色都变得苍白,竟是已经白到有些像康季珠。
正看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江逆闻声回头,只见一道白发身影悠悠闲闲从楼梯上现身,脚踏着拖鞋,身上和昨夜已经大不相同,换了身全新的浴袍。
他应该是刚冲了澡,发丝和面孔上都有些热腾腾的水汽,这种太过日常的感觉出现在并不日常的康季珠身上,无端多了几分似乎窥探到不该窥探之物的禁忌感。
江逆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