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看到老父亲尸体时,悲痛、不解、愤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犹记得那天的晌午,老父亲如同寻常出门打猎一般,只对他说了一句……
“用功读书。”
“嗯。”
父子间话不多,却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的辞别。
那时的杨兴,还不能理解,明明从小跟着父亲一起上山打猎,学到了一身狩猎的本事。
长大后继承了这把弓,就能像父亲一样,靠打猎为生,养家糊口。
为什么还要用功读书?
现在杨兴想明白了,老父亲是希望他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猎户的后代只能是猎户,官绅的后代却依然是官绅。
这一法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适用。
唯有考取功名,才能改变命运。
父爱如山,是直到老父亲过世之后,杨兴才悟出来的道理。
「吃了山猪脑,就可以变得聪明,以脑补脑。」
这是猎户间深信不疑的事情。
仅仅因为老父亲想给家中寒窗苦读的孩子补补脑,将山猪脑挖了出来,破了山猪的卖相,那些官差,就乱棍将老父亲打死了。
当然,官差给杨兴的死因,是失足摔下山,摔死的。
可老爹遗体身上的,分明是棍伤啊!
而且老爹当了一辈子的猎户,又怎会失足摔死?
经历过悲伤和迷茫之后,杨兴决定击鼓鸣冤。
但等待他的,只有官差无情的水火棍,还有打发他的五百文钱。
老父亲的一条人命,只值五百文?
杨兴不服,不断给县衙里的官爷们写信,甚至还给南州府写过信。
但无一例外,这些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而且官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登门送上亲切的“问候”。
一条人命没了,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朝野,还是杨兴向往的目标吗?
于是杨兴学会了闭嘴。
他开始闭门守孝,守孝期间,他重新捡起了父亲的那把弓,靠猎物苟活着。
而今,守孝三年,外面的世界,更是天翻地覆。
同乡的书生好友们,全都落榜,反倒是那些卖弄江湖方术的歪门邪道,都得到了皇恩,进入了道阁为官。
烂透了。
守孝期间,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上万字的状纸,打算典卖家产,沿途狩猎,上京师,还老父亲一个公道。
然而,就在他出发之前,收到了来自同乡好友方伦的来信。
信中,方伦给他描述了一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布庄,并邀请他也加入,成为一名护庄。
护庄?
在杨兴看来,护庄不过也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家伙罢了,跟那些害死自己父亲的官差有什么区别?
杨兴之所以犹豫,也仅仅只是因为信中所说的月钱有些诱人。
毕竟上京路途遥远,纵使变卖了家产,也不足以支撑他去到京师。
但如此想来,只怕方伦已经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还是得去一趟县城,买头壮实一些的驴子,再走官道上京师吧。
将杂乱的思绪拉回,杨兴收起了方伦的信,和那厚厚的状纸,对马车夫说道,“叔,我还是跟你去县……”
呼呼!
然而,话音未落,官道上,有一辆形状奇特的车子,飞奔着超越了他们的马车。
那辆车子一路狂飙,扬起的烟尘,甚至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过去了?!”马车夫赶车多年,从来没见过如此神速的车辆。
即便是空载的马车,也没有刚刚那辆这么快。
“刚刚的……好像是骡子拉的车。”杨兴满脸震惊的说道。
杨兴毕竟是猎户,眼神比车夫的毒。
“骡、骡子拉的?!”马车夫嘴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畜力鄙视链,是按照马车-骡车-驴车排序的。
骡子的体型虽然跟马匹相近。
但远远没有马匹这么生猛,从来都只有马车能超越骡车。
什么时候骡车还能反超马车了?
还让他吃了这么大的灰尘。
马车夫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扬了几鞭,让马儿提了个满速。
然而这时,后头又有一辆骡车超越了他。
这一次,由于提了速,超车时间没那么快了,马车夫也亲眼确认——那就是一辆骡车。
杨兴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些骡车,竟然有四个轮子。
而且每个车轮都跟寻常的不一样,有一圈黑色的不明物体包裹着,如同穿上了四只黑鞋一般。
行走在官